“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急了。”他坐在金丝楠木扶手椅上,手指轻轻扣着白瓷茶盏,语中带着从容。 杨福又道:“大人,恕在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既然郡主有了身孕,又落入咱们这边手里,直接用她来威胁太子,大人行事岂不是事半功倍?这样一张王牌,为何留之不用呢?” 杨元修沉默片刻,才悠悠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有时候一个人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可是……景王定然不愿意这样做。”他了解景王,就像他自己也是一样,绝不会舍得拿心爱女人的安危来威胁别人。 杨福想了想,又道:“可是……我们不会,不代表南华先生不会。” 的确如此。杨元修道:“我们这几日暂且按兵不动。姑且看看形势吧。” 此刻,林旭殿中,崇文帝还在因陆宁有孕而心情大好。他看着下面坐着的太子,微有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比朕当年还早些。” 李玄祯刚从南华书院赶回行宫,风尘仆仆的。想到陆宁,心里便也绵软起来,唇角露出些许笑意。 崇文帝又问起陆宁如今的起居,得知她在杭州老宅,便皱眉道:“怎能在那儿养胎?为何不同你一道来行宫?” “她身子弱,现在不宜急行赶路。”李玄祯说着,想起崇文帝给他快马传的消息,问道:“父皇说这两日行宫布防又有异动?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臣这就去查清楚。” 按理来说,如今行宫里都是他的人,不该再有什么风波才是。 闻言,崇文帝露出尴尬之色,道:“也没什么,只是沈衡安送来几份奏章,朕觉得比较重要,召你来商量一下。”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是前日崇文帝夜里在院子里赏月,月下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穿着羽林卫的衣裳,他恍一瞧,觉得很像岳峰的身影,大惊之余,便叫身边人去将他押了回来拷问,结果那人咬死了不说,最后被打死了。崇文帝总觉得是乱党同谋,心道这乱党都深入羽林卫了,又惊又怒,临时把负责羽林卫的李玄祯召了回来,可后来才查到,原来那人的的确确就是个羽林卫将士罢了,同行宫里的一个丫头有私而已,他不愿意破坏了姑娘的名声,才死都不说。 这么丢脸的事,崇文帝也不愿再提。李玄祯听他这话,便知道是敷衍的回答。沈衡安的确偶尔会让快马八百里加急送些奏章过来,但都是李玄祯先看过,有些要同崇文帝商量的,才会呈到林旭殿的御案上。 离开林旭殿后,李玄祯派人去查了查,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时觉得挺头疼的。人老了可能的确会变得幼稚,他的父皇,做了几十年的天子了,经过上回的岳峰之乱后,竟变得草木皆兵的。岳峰早就死了,尸体都不完整,又怎会再冒出来? 或许这也同他这么久以来总是缠绵病榻有关,那份天子锐气和霸气,已渐渐消磨。 现在行宫的兵力是李玄祯直属的,完全可以放心,李玄祯觉得,与其担心什么布防,还不如少同那杨元修接触。不过这话他不会直说。最近杨元修总是陪崇文帝下棋谈曲,崇文帝对他很有好感。 就这么个破理由,让他离开了正辛苦怀着孩子的宁宁,太子殿下觉得挺怄的。但既然回来了,该办的事情还得办。他在行宫不过歇了一夜,第二日就打算去雁鸣山,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妥了便可再回去找宁宁。 然而他带着卫殷刚快马出行宫不久,江彦就追上了他。 江彦从征北军中就一直跟着李玄祯,如今功夫精进,办事也聪明,李玄祯已经渐渐对他委以要务。前不久,李玄祯让他去查一查杨元修的过往。 作为当朝辅臣,过往经历原该是众所周知的,但李玄祯早就发现,杨元修的“过往”似乎过于模糊而平淡,找不到任何有影响力的事迹。他不信一个人的过去可以这样不露痕迹。那么,他定是在刻意隐瞒。 江彦因是新人,不引人注目,有时候办事反而容易。加上他知道苏棠要升官了,他自然也不甘落后,总想着要先她一步升官,所以办事尤其卖力,倒真让他有了大发现。 他掏出一只陈旧的帕子,送到李玄祯手里,道:“殿下,你看看这手帕。这是我从杨大人书房的暗盒里偷出来的。” 青白色丝绸帕子,上面绣了清雅的百合。右下角有个两个字——疏疏。 一听便是姑娘家的乳名。 李玄祯道:“这是谁的?” “带疏字的名字很多,的确不好分辨。但是,我问过了,这个字的绣法十分独特,针法也极尽复杂,乃是过去南晋朝贵女中盛行的,所以帕子的主人多半是南晋中有名世家所出的姑娘。我一一查遍了南晋当初遗留下来的几户叫得上名字的家族,果然被我找到了。这帕子是原绥远侯府姜疏月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