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离开了乌镇,前往山西。 但在从前的日子,消息总是传得很慢,陆修来到应县佛宫寺时,才发现那位大师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师父说,”一名传人朝陆修道,“在他入寂后,会有龙来拜访他。” 陆修:“!!!” 这是陆修入世以来,第一个说破他身份的人类。 “让我把这本书给你,”传人又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说,“愿你得偿夙愿。” “谢谢,谢谢!”陆修如获至宝,珍重接过,仿佛在佛宫寺前得到了精神上的鼓励,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传人摇摇头,做了个“请回”的手势。陆修在佛宫寺外徘徊,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若是早个一年半载,也许已得到了点拨。 他仍不甘心离去,在黄昏时的佛宫寺前站了少顷,又在台阶前坐下了。 陆修就着昏暗的天光,翻看着手中的破旧书册,上面是有关宿命的一些看法,却通篇没有提及如何进行卜测。 “不用看了,那本书上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 陆修蓦然抬头,看见了一名青年,那青年穿着奇特的服装,汉人们常穿的短褂与坎肩,头发却没有梳成辫子。 他站在夕阳下,身影拖得很长,陆修本能地感觉到,这应当是另一条龙,这源自于同类之间的直觉。 “为什么这么说?”陆修道。 那青年答道:“阿育禅师留给你这本书,不是为了教会你什么,只是不想你在盛怒之下,拆了佛宫寺。” 陆修:“……” 陆修只得收起书,近些日子他确实很暴躁,换了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苦苦寻找三十年,希望不断地被打碎,又凝聚,再打碎,也会像他一样暴躁的。 如果寺里僧众只是当着他的面摔上大门,说不定陆修真的会动手泄愤。 他再一次沉默地离开了佛宫寺,就像他每一次沉默地离开每个地方。同时考虑着其他的可能性,也许在什么地方,还有别的、愿意教给他寻找“他”的办法的人类? 但那青年只是不说话,跟在他的身后。 “你知道怎么找到一个转世的灵魂么?”陆修回身问他的同类。 “我不知道。”青年答道。 陆修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复又往前走,青年始终跟着他。 末了,陆修又想起来了,问:“你会卜测么?” “不会。”那青年说,“我虽然也是龙,但一生不学无术,只知道游山玩水。” 陆修说:“你一定没有什么牵挂。” 青年正色答道:“那叫执念,你有执念。” 没有执念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陆修想告诉他,但他不想与同伴争吵,因为这没什么意义,世上的龙很少,这是他从出生就知道的,三十三年了,他也只碰上这么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陆修难得地问道,换了平时,他不会往任何其他的东西上投入多少注意力。 “禹州。”那青年答道,又问:“你呢?” “陆修,”陆修答道,“‘他’给我起的名字。” “啊,”青年说,“你一定是在找他了。” 于是禹州成为了陆修此生的第一个朋友。 “我的本体在太行山的曜金宫,”禹州说,“在这里的只是我的化身。” “嗯。”陆修敷衍地答道,这段时间里,禹州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陆修对什么化身、龙,统统不关心。他找了个没人的树下,坐下来翻看阿育禅师留给他的书。书里大多是劝人放下,方得解脱的话,但他仍然努力地从中寻找有用的消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