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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忙碌的新年(02)


很不赖,趁人堵在路上顺便看几眼,完全不亏。

    一队盛装的花娘打马巡游归来,亲卒都不能拨开的密集人流,居然硬生生劈开一道。花娘个个妆容明艳,有梳高髻着胡装的,也有簪绢花着长裙的,经过王府车马时觑眼娇笑,胆大的直接摘下鬓角绢花抛来,周遭顿时人声大动。

    李成平不闪不避,就是有些无语,屈身对他仰脸看戏的妹妹抱怨:“又被白看了,我好亏!”

    这话很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远近顿时横来一片不满的眼刀,还有些是敢怒不敢言。

    李令之抿着笑,像往年一样安慰他:“想开点,现时给娘子们瞧几眼,至少比在宫里站桩自在嘛。”

    所谓站桩,就是宴会开始前,在女皇召见臣下的时候做一旁的陪客。作为近支宗室的代表、靖王府的下一代主人,李成平雷打不动在陪客之列,即便从头到尾说不上话,也得乖乖在那儿做个赏心悦目的花瓶。

    李令之入仕后的情形也差不多,不过她做着的舍人,职事比李成平的宗正琐碎具,也更灵活。女皇若与某人聊高兴了,随口荫其子孙、优待先人老母,这些就需要她先行记下,回头再拟草稿,总算不那么百无聊赖。

    相对的,当然也有缺点,开年头几天约定俗成由她当值。

    李成平郁闷地一甩缰绳,“哪个不是天天见,哪儿来那么多话?

    到底年轻人不定性,晓得要多刷脸的道理,缺了点长期践行的耐性。

    来到宜仁坊之东,行马早已布好,总算清静许多。

    靖王府前门戟沉肃,高阔朱门大开,门屏之后,管事率众仆婢静默等候,风纪十分整肃。

    管事大多兵卒出身,或年老、或伤病,投在靖王府当差,家眷老少随同做活,前些年随李成平开府迁走部分。诸人都是看着兄妹俩长大的,拜会时十分激动,感情丰富些的都快流泪了,叫二人险些招架不住。拜完,管事仆妇们眼睛一抹变了脸,又井然有序地安排两位小主人休整。

    需要入宫领宴的场合,李成平舍下燕居胡服,改换合乎规制的紫绫袍,腰间多悬了一只簇新的鎏金鹤纹香囊。李令之捎来时号称亲手所绣,至于到底是不是,他认为做兄长,不必拘泥小节。

    早年属官四散,主簿程沛自请留守。李成平觉得这人不错,开府时拎去做自家的长史不说,特意上表为他申请兼了靖王府的司马,方便回本家也能令行通畅。

    李成平与程长史聊了会儿请客的变动,外间有小童来传话,道是县主问郡王几时动身。

    李成平没听完就乐了,对程长史一摊手:“希真这是拐弯抹角来催我呢。”

    程长史笑道:“府里有我,郡王且去罢,莫叫县主等急了。”

    李令之倒也没有很急,她不像她哥哥有事寻人谈,换完衣服就去前厅等人。

    她的装束一如既往,面容素净,略点口脂,一袭寻常的绿官服,只将幞头改成了简洁的发髻,辅以一对镶金玉梳、三两柳叶金簪。

    本朝两代女帝,朝上多以凤髻长簪搭配黄袍示人,平日时而利落的袍服,时而华美的裙裳,不改胭脂本色。女官因女帝而兴,内六局到外朝自然上行下效,每逢宫宴等大场面,时兴以发型、妆容表示与男同僚的不同。

    风行是一回事,抨击的也从来不少,近些年比从前又要多一些。

    先帝朝扯皮十几年才试行录用女士子,当年纠缠首服定制的老大臣有些就在家里荣养呢。御史且不管的事,还有人上赶着劝谏,李令之每次听说有人上谏完被踢出京,内心都毫无波动。

    这就是沽名钓誉的人应得的呀。

    李令之闭上眼,默背经文杀时间。

    不过多久,李成平就来了,李令之欢喜地起身相迎,“哥哥今日可舍得程长史了!”

    李成平见她气色不错,感慨莫名油然而生,他从袖里摸出个锦袋,放在李令之手心里,笑道:“喏,前回描样子叫人做出来的,今天戴着吧。叫玉华看见你这朴素模样,回头要怪我吞了她那一堆礼。”

    “什么呀?”李令之边解系带边说,“要是耳坠我可不戴。”

    袋子里是一只细金绞丝金镯,开口一蓝一红两粒圆润的宝石,嵌在樱桃花形的底托上,纤巧贵气,还难得的轻盈。

    李成平问:“怎么样?”

    李令之一把将镯子套上手腕,在他跟前晃了晃,“还不错啦。”话说得矜持,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李成平好笑地没戳穿,又问:“骑马还是坐车?外边有些冷了。”

    李令之道:“骑马,坐车实在闷。”

    李成平望了眼天色。

    日头朦胧覆上一层柔润的熏黄,远处彩灯冶艳,浓郁的喜气肆无忌惮。

    他拍拍妹妹的肩,“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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