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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相逢千秋夜(04)


敬地行礼,一同坐到角落帘后。

    李成平待女伎调完音,扬声道:“虞娘子可会水间小调?”

    上京城南音风行,女伎无论本贯何处,不会弹唱南曲简直不配出门行走,指名要听水间小调的却少,因小调活泼热烈,缺乏寻常印象里吴音的缠绵勾人,不大有人特地练。

    虞娘子却笑道:“郎君问对人了,我本越女,自然是会的,小女也会唱几句。”

    “巧了,竟是同乡。”李成平失笑,“今天过节,我妹妹又年少,两位娘子尽弹些轻快的就好。”

    乐声渐起,楼下送来叁两水晶瓶,李成平选其中一瓶倒了一杯,推给李令之,“以前总说我不让你喝清酒,喏,自己试试。”

    并不满,浅浅一沤澄澈如水,入口略温,却辣得李令之忍不住咳嗽。

    “那么冲的吗?”她有些不可置信。

    李成平一下子笑出来,“行不行啊?清酒受不了的话,还是喝葡萄酒吧?”

    “谁受不了了?”李令之不服气,伸手就想再添一杯。

    李成平吓了一跳,赶紧阻止,“清酒上头快,不能多饮,这杯就是给你尝个鲜。”他推去装葡萄酒的水晶瓶,心疼得要命,“你这喝水似的灌喉咙里能尝出什么,暴殄天物啊!”

    李令之哼了一声,“清酒哪儿那么金贵,宫里不是常有?”

    明帝年间,江南道上贡新法酿造的清酒,其色澄澈如水,醇香甘洌,仿佛不含一丝杂质,又以香气浓淡、口感轻重分叁等,最上等者雅称“澄酿”。

    上贡不久,清酒就获得了上京文武一致的喜爱,文人爱其色清味冽,武人爱其入口辛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江南道赚得盆满钵满,还不得不严令限制产量,以防新粮全被拿去酿了酒。

    清酒后劲大又浓烈,因此城里还是更流行浊酒,李令之酒量不行,又容易上脸,不论李成平还是沉犀都顾忌她身体一向拦着,她的确没怎么喝过。

    李成平大为肉痛,“有是有,但没这个好!上京酒坊制的清酒以薛家内坊为最,青出于蓝,比江南上贡的还好,一个月才出两批,这就是薛家酒!”

    “原来我只是喝酒附带的?”李令之气咻咻蹬他一脚,“琵琶娘子,换破阵曲!”

    旁听只言片语,虞娘子已知二人不仅富,还出身显贵。见女儿面露惶惶,她略一思索,起手便按那妹妹所说奏起激越的边塞曲,果然不见兄长有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

    李令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饮下几杯,头虽然有些晕,又高兴起来,喜滋滋地吃了两块酥酪,与她哥哥玩儿起投壶。

    李成平担心她再多喝要不好,不着痕迹叫人换了葡萄浆,一样的颜色,还更甜,李令之完全没发现,只顾埋怨投壶一次没赢。

    兄妹俩于是转战叶子戏,觉得两个人太无趣,索性叫女伎来陪。

    虞娘子母女出门行走数年,这一晚的酬劳拿得最简单舒心。客人兄妹漂亮矜贵,听曲纯粹图个乐,当说话的背景音,之后被招去打牌,输赢各挂兄妹俩身上,离别时那哥哥从袖里摸了个锦囊塞给小女娘,笑眯眯说小娘子拿去买糖吃,窸窸窣窣,叮叮咣咣,铜钱与碎银齐备,还有个素净但质地极好的小玉牌。

    虞小娘子抱着琵琶,懵懵又震惊地问她母亲:“阿娘,我今日不是在做梦吧?”开张一回,省俭点半年不用出门了。

    虞娘子心里也在谢好客,只道:“别嚷嚷。”

    至于兄妹二人,喝到微醺,洗了把脸略醒过酒,一起快乐地去街上了。

    ——

    亲哥就是又讨打又亲近的存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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