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去官署时,每日叁四个时辰煎熬无比,一旦回家浪荡,时间如指间流沙,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李成平的闭门思过即将结束,李令之的风寒也完全大好。 熙山没有召唤的意思,舍人厅同僚们没动静,李令之回过玉华的信,开始担忧自己在哪儿都多余,赌气时甚至想,干脆告假说病重,一气挨到女皇回銮。 天幕四合,阴霾沉沉地吞噬泛紫的晚霞,绵连的鼓声浪潮般由承天门向外奔涌,四通八达,响彻上京一百零八坊,流向十二座城门外广阔的天地寰宇。 李成平与李令之兄妹在家无所事事,率侍婢等玩儿了一下午叶子戏。 裴珣赶在闭坊前踏入淮南王府,二人方才偃旗息鼓,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庆幸——还好没叫御史抓现行! 李令之叫人搬来晚食,见裴珣略带倦色,下筷如有神助,难免有些同情。 目下御史台除却台主,基本没有年高的,实在是干这行平时忙,遇到事更忙,太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中老年栋梁经不起摧残,万一忙到春蚕到死丝方尽,没人干活不说还得抚恤,不如从选官上就尽量避免意外。 李成平随口问:“怎么忙到吃口饭都来不及?” “沧州罪官押解入京,有两个分在御史台狱,明天还接着问。”裴珣简短地说。 李成平有些遗憾,“那今晚不能喝酒啦。” 裴珣淡淡反问:“本来就不能喝,明天什么日子?” 一时之间,先明皇帝、先皇夫、靖王元妃等祖宗的生卒年月涌入李成平脑中,可没一个冥诞将近啊? 还是李令之先反应过来,“哥哥的思过期满了。” 裴珣点了点头,“不错,淮南王殿下该去当值了。” 李成平意兴阑珊道:“宗正寺又不缺我一个,便是我不在,少卿依然做的挺好啊。” 身为御史台官,裴珣的消息极其灵通,张嘴就报出两桩在京宗室的新状况:“康王府嗣王妃今晨过身,弋阳县公婚期将近,你身为宗室长者,出面操劳是分内事。” 李成平一下子就头大了,不高兴地嘀咕:“什么长者?年纪不长,辈分也不长,八竿子打不着的老贼个个想我没脸!” 在京的亲戚,过继前早出五服,过继后也不过同样系出高祖,他好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小郡王,成日奔波琐事,性子都婆妈不少,做宗正委实没意思。 李成平越想越悲从中来,闷闷不乐饮苦茶两杯。 裴珣的提醒又轮到李令之,“善慧捎来圣人口风,道是回銮前,你要么去东宫侍笔,要么来御史台兼做令史,反正不许回洞玄观修仙。” 乍看给了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 谁会想去御史台打下手啊? 没俸禄纯白干,还要忍受压抑的工作环境。 “我去东宫。”李令之忍痛说道,“可那边有天生一对在了呀。” 李成平和正经才俊们无甚交情,闻言愣了一瞬,回过神乐得喷笑,“别说,他俩积怨那么深还天天一块儿当值,涵养不一般,真正是天生一对。” 裴珣制止他将要出口的嘲弄,无奈道:“从南离得远,你平日还是当心些,别太顺口了。” 见她应了声,依然若有所思,李成平问:“怎么啦?实在不想去,就请假算了。” 李令之摇了摇头,踟蹰道:“倒不是不想去,只是头一回留京,东宫连长龄都清闲,想不出要做什么。” 御史台公务繁忙,主官是个病秧子,常年留守,两位中丞里裴珣相对年轻,也就更多费心主持细务,他不用找事做,事会找上他。 至于李成平,他是个逍遥自在的吉祥物,宗正寺去熙山的代表有少卿之一,另一人正好留下处理琐事。 两人没想过李令之的烦恼,不由对视一眼。 李成平拍了拍她后背,满不在乎道:“别多想,时常去长龄那儿转转就好。”他扭头问裴珣,“宗彦,柳叁和赵九最近在干嘛?” 裴珣回道:“陪太子读书。” 李成平摊手,“樱时你看,人家做侍讲多自在,你又不自在什么?真要寻事做,要不你索性认真去读一阵书?前段时间不是还苦恼行文不行?” 裴珣赞同道:“可行,挂进弘文馆就好。” “好什么呀?”李令之却更发愁,“弘文馆生多半一起去了熙山,留下些较真的直讲学士。我只读叁两个月,怕人要说我不尊师重道。” 李成平难得出个正经好主意,兴冲冲指点迷津:“你去挖长龄的角嘛!以本官充经筵的好几位,哪里个个天天给太子讲课?不定是谁,就说趁休养请教一段时日,用不着扣头拜师。”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