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传来,像是穿透了经年的岁月。 荀引鹤叫住她,竟然只是讲了句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江寄月有些心虚,觉得大约是他看穿了她之前的谎言,所以想要刺破她的虚伪罢。 江寄月赶忙福礼退下,这次相府一行,她表现得真是一塌糊涂。 一直到江寄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荀引鹤仍旧坐着,像是要坐到天荒地老。 婢女上来收整茶具,有人过来请他:“国公爷请相爷过去。” 荀引鹤这才起身,他走出去,婢女把茶具都收了下去,于是一切了无痕。 成国公在书房外等他:“怎么去了这样久?” 荀引鹤道:“那个姑娘成亲了。” “什么?”夏云辉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荀引鹤是在回答他,关于两年前无疾而终的婚事的问题,“真有姑娘瞧不上你,拒亲了?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她嫁的是谁?不是王公贵族我可不服。” 荀引鹤道:“她所嫁之人虽配不上她,却是她喜欢的人。” 夏云辉张了张嘴,有些讪讪道:“好吧,喜欢抵万金,这就没法说了。” 他想幸灾乐祸番,荀引鹤顺风顺水长到今天,夏云辉从小活在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压迫下,好容易看到荀引鹤遭一个挫折,正想取笑一下他,可是看到荀引鹤的神情,他就觉得不合适了。 荀引鹤看上去真的很难过。 夏云辉挠了挠头:“要是换成别人,我就鼓动去抢了,可是以你的性子,还有你家的家风,你根本没可能这样做,对吧,那就只能等人家守寡?嗐,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喝两顿酒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喜欢啊情啊爱的,都是最无聊最不要紧的事。” 荀引鹤道:“要喝酒,你自己去喝。” 夏云辉道:“我知道你也鲜少喝酒,随口说嘛,反正就那个意思,你领会就好了。” 荀引鹤撩起帘子先进了屋,不再理他了。 * “知涯,知涯。” 沈知涯快步在前面走,江寄月在后面小跑跟着,她的声音近了,沈知涯就把步子加快,让她跟不上。 这样无情无义的表现,连路边摊贩都看不下去了:“相公不等等你家娘子?你家娘子都崴脚了。” 沈知涯这才停了步子,他快走到了街尾,江寄月却还在街头,蹲在地上扶着脚踝,委屈地看着他。 沈知涯喉结一滚,还是狠不下心来,于是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为什么要跑?”沈知涯道,“你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我走得快就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你没必要跟着我,直接回去不行吗。” 江寄月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要跑?因为担心你,想要安慰你,所以才甘愿舍了尊严在大街上受着别人的目光,追着你。 江寄月相信沈知涯不会不懂,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关心是个包袱,所以还是想要甩开。 原来自己捧出真心的关怀,竟是这般遭人厌烦。 江寄月沉默了下:“我知道了,我先家去,娘那里该如何交待?” “随便怎么交待,只要你不再老是搬出娘来逼我干这个干那个就行。”沈知涯几乎是口不择言,“我今晚不会回去了。” 荀引鹤告诉他,皇帝是为了江左杨才破例把他点为状元的时候,沈知涯就觉得他在江寄月面前抬不起头了。 什么受岳父所累才怀才不遇统统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才,所以不遇就是他的命。 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江寄月会怎样看待他呢?她是不是也觉得荀引鹤说得极对,他就是才气不足,却傲气凌然,真正的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沈知涯根本不敢细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