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枷锁由专门的兵士看守。 夜里,卧在沙地上的周临听见了他们毫不留情的嘲弄声: “哼,一个小白脸还想着傍上裴将军的掌上明珠飞黄腾达,我呸!” “软骨头,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有声音随身附和,说的有些难听,可是事实。 周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有些后悔那般冲动了,可什么都来不及了。那小姑娘醒不来,他便也活不成了。 次日是俘军整队南下的日子,天还未亮便有兵士来踹醒了所有人,给每个战俘发了张糊饼。 吃完饼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周临与其他数十名枷带拷锁的人押在了一起,虽然知不知道他们是谁,可裴家军如此严密的看管也大概能才出来身份不一般。 他便如此好笑的由一名被掳掠至赤狄西褚子民变成了一名俘虏,因为口不能言又由一名寻常俘虏变成赤狄勋贵重犯。 离开裴家军的那天他作为重犯走在俘军的最前面,所有人都是知道他是裴家小姑娘养了三天的小白脸,因而咬伤了主人所以被抛弃了。 走过大帐前,周临看见了那个牵着父亲的手,头上裹着厚厚白布,脸色苍白不见血色的裴璃。 她一样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而后冷冷的撇了过去没过半会儿又低下了头,莫名眼睛有些疼。 她没有出声,没有想裴子柯讨要周临,眼睁睁看着他和战俘被驱赶南下。 周临失望难过,张大了嘴巴大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想给她磕头求求她救他,可裴璃什么也没做只是抬头看看了裴子柯喘息道: “爹爹,我想养着小狐狸。” “好,爹爹明日去帮你打。脑袋又疼了吧,风大先进帐去。” 裴璃蹙着眉心的疙瘩钻进了大帐里不再提周临的事,那些允诺过他的事其实一点也没忘记,可她好累就是不想开口了。 俘军里周临越走越远,裴璃视对他而不见。他急的想冲上去追她,可立刻便被兵士按住了。 心下对裴璃一丝丝的歉意也由此变成怨恨,此去南下千里,带着沉重的枷锁风餐露宿,饥寒难耐他不止一次的痛恨裴璃,痛恨裴子柯裴家军。 恨她怎能扔掉自己母亲的尸骸,恨她说话不算话。恨裴子柯治军无方,任由兵士将他当成俘虏从未认真查过他的身份。 许是怀揣着这般的恨意,周临熬过俘军的瘟疫,熬过押解兵士的毒打,一直渴望死在半路上的他竟好端端走到了南都。 历经半年之久,再回想起裴家军他心下竟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恨还是如何。唯一会在午夜入梦来的只有裴璃,在那风正好,肆意浓的沙响山。 入京后西北的一切随风而逝,他再也没有听过任何关于裴家军和裴璃的消息。同数十名姣好俘虏被关进了京都南长街沙帽胡同里的一座宅子,生活也不算差每日又专门的太监前来送食,还有老大夫来调养身子。 周临的嗓子养了一个多月便开始能说些话了,但他性子冷遭遇西北那一遭变得愈发孤僻冷淡,从不主动与人说话。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宅子里开始抬进来了些受伤的人。没有受伤的人也被划分成好几拨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屋子里,只有院子对面的房子里整日整夜的会传来嘶喊哀鸣声如泣如诉,饿了两日有些恍惚的他才听说对面是一个叫做蚕房的屋子,里面在孵人。 周临立刻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冲到门口咚咚地敲门: “放……放我出去,我不是俘虏!我西褚的子民,弄错了!我不做太监,我不做太监,放我出去!!” 可是没人信他,他是不是西褚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净身的名单上有他的名字,而名字还他自己写的,但那时他并不知道登记造册做什么用。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可为时已晚了。 那两太监见他闹腾厉害,开了锁逮着周临便是一顿胖揍。使巧没打到要害却拳拳到肉,周临疼得躺不下睡不着趴在小屋子里听着对面蚕房的哀鸣。 里面已经进了二十多人,每天有人抬进去也有人抬出来,他几乎一闭眼全是光溜溜的尸体被割去了的。 可饿了两日又遭毒打,撑不过睡意他还是伏在草丛上睡着了。 梦里周临又看见珈蓝的沙响山,裴璃着红衣身骑白马而来。纤细的手掌伸到他的眼前一把将他拉上马驰骋而去,周临问她去哪儿。 小姑娘说带他回家,回她珈蓝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