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院有些相似,影壁,花坛,东西厢房,都不缺。只是近些年渐渐演变,盖两层、三层、四层的也不少,不过爷爷家房子还是传统的样子。山东东西大,人也喜欢大的东西,门楼要高,要用黄色或朱红的琉璃瓦,要用彩绘的山水人家琉璃砖,除了福字、祥云纹样的光面瓷砖外,还用了嵌着字的黑色凹字瓷砖,上联“门迎四海千重福”,下联“户纳乾坤万里财”,横批“家和万事兴”。 两个红灯笼映照着琉璃瓦和“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往刻痕处映照着红彤彤的喜色,房子前两个衔着石球的石狮子安静地守着,许盼夏先进门,踏着炮仗屑,恍惚间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晚上大家一块儿打纸牌,许盼夏不会玩,她只会打一个斗地主,完全不懂“够级”和“保皇”的玩法。南方人打麻将的多些,但在爷爷家这里,一屋子人凑不出一桌会打麻将的,只能暂且搁置。叶迦澜不厌其烦地教着许盼夏玩保皇,它的规则和斗地主有些类似,也是除大小王外,2最大,3最小,也是“步步高”,下家的牌点数必须高于上家…… 看完热热闹闹的春节联欢晚会,老人熬不住了,先去睡。初一要早起,4点钟就要起床煮饺子吃饺子、拜年,年轻人要依次向辈分高的人拜,而辈分高的人则在家中等着年轻人来。过年时候可以守岁,许盼夏觉得新奇,要和叶迦澜一块儿守,叶光晨也不是年轻人了,嘱托完两人后就去二楼卧室休息。 过年时候要将家里所有的电灯都打开,照得到处亮亮堂堂。等俩人独处的时候,许盼夏感觉这光亮好像将她糟糕的想法也映照得无所遁形了。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叶迦澜研究着家里那个有些年头、标注着evd的机器,从一摞厚厚的戏剧、学习资料、结婚录像碟片中翻出一张刻着10部电影的碟片,吹了吹灰,许盼夏惊住了:“这还能放吗?” 叶迦澜说:“试试看,应该没问题。” 很久没人用了,机器也落了灰尘。许盼夏自告奋勇,帮忙用卫生纸擦了机器上落的灰尘,叶迦澜同样用打湿的纸巾蘸走碟片上的灰尘,看得许盼夏目瞪口呆。 他甚至还能找到那些各种颜色的线,仔细辨认电视和机器的接口,一一插进去。 机器还能正常启动,甚至还放着一张碟,叶迦澜把擦干净的碟片放进去,轻轻一推—— 在停顿几秒后,原本发黑的屏幕骤然亮起,画面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流畅地播放起第一个电影,是《画皮》,画质倒还算清晰,不过许盼夏胆子小,当小唯剥开自己的美人皮时,她尖叫一声,不去看那些蠕动的虫子,害怕地转过身。 叶迦澜没笑话她,反倒是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贴靠。 选择刻录盗版碟片的人显然是有一定筛选,播放完《画皮》,就是《卧虎藏龙》,前半截,许盼夏看得津津有味,但当看见荒凉山洞里,玉娇龙和小虎滚作一团干柴烈火时,她的脸蹭地一下红了,不自然垂下头—— 她看到叶迦澜的腿朝着她的方向倾了倾。 浅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的冬季家居鞋,干净到如照得她心惶惶的灯光。 她脸烧得厉害,或许也烧出幻觉。 凌晨两点是个槛,过了两点,没熬过夜的许盼夏便开始眼皮打架。她想去睡,但一想到等四点钟又要起床吃饺子,便觉得这两小时的睡眠不如不要。她努力坐正身体,想要安静地、贪心地独享和叶迦澜的这段时间,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地垂下眼皮,垂下,再垂…… 叶迦澜给出建议:“你要真不想睡,就躺沙发眯一会儿。” 许盼夏困倦:“也行。” 她真的困了,刚脱了鞋倒在沙发上,就闭上眼睛。沙发末端就是暖气片,并不觉得冷,但朦胧中,仍感觉叶迦澜抱了被子给她。 然后许盼夏做了奇怪的梦。 她梦到叶迦澜坐在沙发上,触碰着她的头发;梦到身下不再是沙发,而是刚才看过电影里那个荒凉的山洞,梦见天为被地做床,她衣衫褴褛,和叶迦澜在黑暗中相拥,不停翻滚、翻滚…… 梦醒于奶奶和叶迦澜的小声谈话。 外面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隔远了,有种不近距离的虚假感,听着好像还在梦里。 许盼夏自沙发上坐起,呆呆看两人。 按照习俗,下饺子前要放鞭炮,大过年不方便穿白,叶迦澜穿了黑色羽绒服,拎着圆圆的、盘在一起的鞭炮。 视线对上,他笑了下,转过脸。 许盼夏看到他红红耳朵尖。 奶奶笑眯眯走过来:“囡囡,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呀?冷不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