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那些被褥盖不住的印记… 意识到这点的赫连晞,突然很想哭。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拓跋绪宠幸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会为她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公主,都过去了。”薛易还是没敢看赫连晞的脸,毕竟才扫了一眼她身上深浅不一的咬痕,他就想起了自己不堪受辱自尽的母亲,“都过去了,他们都走了。” 薛易跪在床边,用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说出了那些没来得及告诉母亲的话:“不是您的错,从来都不是您的错…公主,您要好好的,好好活着,万不能想不开寻了短见,白白送了性命!” “呜呜,呜呜呜…”赫连晞抽噎着抹了两把泪,这些话,她其实更想听母亲说。 “你是谁?”赫连晞并非心存戒备,她只是奇怪拓跋绪的人为何会来安慰自己,“为什么说这些?” “小人…小人薛易,呃,说这些是…”薛易忙磕头行大礼,而公主的问题,他却一点也答不上来。 其实,薛易完全可以交待自己的往事来博同情,但这样的话,可怜的公主又会徒增伤悲,她已经很痛苦了,没必要再共情别人。 当然,薛易也是有自尊心的,他会在故国公主面前有所隐瞒,是不愿再撕开自己的伤口,让她来可怜他。 “算了…你起来吧。”赫连晞叹了口气,不愿勉强人作答。 “是,公主。”薛易虽然很想抱抱她,但还是起身退到床尾,这无关身份贵重,而是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 将手里破碎的衣衫揉成了一团,赫连晞久久不语,也没唤他退下,只觉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你为什么叫我公主?”这个在以前习以为常的称呼,赫连晞在被掳进魏宫后,分明是第一次听到,难道这个小太监也是夏人吗? 果然还是起疑心了,薛易不敢再去猜测贵人的心思,手足无措地又跪地道:“小人才进宫不久,不识礼数,说错话惹了贵人不快,都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的错!” 赫连晞摇摇头,问:“我不治你的罪,告诉我,你的家乡在哪?是不是夏国人?” “是,是是,小人原籍长安,遭了战乱才入宫的。”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薛易干脆坦白。 如她所料,这个小太监与她一样,来自同一片故土,赫连晞并非觉得找到了知音,亦并非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她只是有些欣喜,还好对她说这些话的人是夏人,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的魏人。 “咳咳,你快起来吧,薛易。”好歹以前也是个公主,赫连晞对于宦官不大有防备心,但眼下境况到底不同了,她还是整个人缩进了被褥里,“背过去,别看我。” “是,公主。”薛易照做了,不敢越雷池半步。 “离我近一些。”赫连晞似乎打算做些什么,非要人靠到她枕榻边。 “好。”薛易规矩地移动到赫连晞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别动…”赫连晞没说完整句话,突然坐起身靠在他背后,“一下就好。” 身子僵了僵,薛易大气都不敢出,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后腰上传来了热意,也不知她还在不在哭。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不会…不会寻死觅活的。”赫连晞又靠着他蹭了蹭,终于有些振作,“好了,你去备水吧,我要沐浴了。” 听了这话,薛易才放下手来,抬眼去看那夏国公主,谁知却见着了一张眼熟的脸,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怎么,不说话了?没听清吗?我说要沐浴。”赫连晞见他呆愣在那,清了清嗓子道。 对于薛易来说,顶着这张脸的人,可以算作他的半个恩人,原因有叁,一是西市那夜她没去报官同他计较,二是她的珠钗博得了他娘亲一笑,叁是她的珠钗给了他娘一个解脱。 薛易从未想到她会是公主,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她重逢,明明那么神气的一个人,却遭人作践成了这样,该说是时运不济好呢,还是人各有命好呢? “是,是,公主,小人这就去。”薛易不敢再有怠慢,连连称是。 “慢着,以后,别在外人跟前叫我公主。”赫连晞不希望再惹是非,她不想认命,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也只能先委屈自己一二。 “好。”薛易退至门外,留下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 待人走了,赫连晞才自言自语起来,“我可以相信你吗,薛易?” 显然,赫连晞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这个时候最容易轻信于人,所以她不禁在想,自己可以相信他吗?自己敢相信他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