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盖着人面的席子,一张熟悉的苍白面孔出现在了眼前,那绝不是安然逝去的情状。 “锦娘,锦娘...”阿荷摸着那余温不再的脸颊,泪水盈满了眼眶,失声痛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锦娘,你醒醒啊,锦娘!” 痛心与悔恨几乎摧毁了这个还不满二八的孩子,她想起了为掩护自己死于战乱的父母,想起了辗转逃难时看到的人间炼狱之景,想起了被排挤之时向自己伸出援手的阿锦......都说南方歌舞升平,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呢?她也有劝阻阿锦今晚不要去赴宴,为何还是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难道一切都是天意? 阿荷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切,几乎昏死在了阿锦的尸体边上,“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如此。 最后,还是管事的吩咐人把阿荷送回了桓瑛的内院。这人虽死了三个,明天太阳可还是照常升起的,做仆婢的,本分便是顾好主子,哪里有时间去伤心?这小婢女伤情至此是不该的,想来过些日子,也能缓过来。 ***** 过了几天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阿荷深觉来日无望,又担心阿锦在地下没个照应,遂四处打听超度亡魂的法子,也因此错过了桓府近来的大事。 说起桓府最近有什么大事,那自然是老爷桓楚的兄长桓殷即将结束外放返回京城。桓楚怜惜丧母的侄儿,便先行谴人接他来府上暂住,待兄长安置好了一切,再行团圆。 这位名唤桓玠的公子,初来乍到便引起了阖府众人的注意,一来是他身份贵重,又颇得桓楚关爱;二来则是他形貌昳丽,饶是年岁不大,也自有一股风流之气。 当然,这一切,阿荷都只当看不见。若非那日公子亲来拜见姑母,她还真不知道府上来了这么一位,对于她而言,后面可以称得上是“麻烦”的人物。 当日,阿荷做完主子吩咐的事,便寻了院里一僻静处待着,放任自己伤情感怀锦娘,手上则迭起了纸人纸马。这些忌讳的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主子爷见不得,管事的也嫌晦气,她只好在这墙角树下偷偷弄些。 “你,在做什么?”这僻静的角落向来无人驻足,阿荷却突然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我…”阿荷如惊弓之鸟一般收起了纸人纸马,还没等她张嘴“狡辩”,一柄青竹伞已落了下来,斜斜盖住了她的头顶。 “谢谢。”原来竟下起了小雨,阿荷后知后觉地抬眼看人,正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双陌生眼睛的主人,是位年岁不大的公子,肤色白皙,眉目含情,墨发齐整梳起,棱角尚不分明。与旁的士族子弟不同,他没有穿着明色的曲领大衫,反而披麻戴孝深衣素冠,任谁都能看出家逢不幸重孝在身。 也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阿荷的泪珠又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若被不明真相的旁人见了,恐怕还要以为她被这公子欺负了。 “怎么这就哭了?”桓玠屏退小厮,原是为了入内院拜见姑母,偶然误入这僻静小院,见到这婢女蹲在树下做手活,好奇心促使他问了一句,没想到竟惹得这婢女哭了,是自己长得太可怕吓到她了吗? “别哭了,我还没说什么呢…”桓玠无奈掏出自己贴身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婢女梨花带雨的脸,还好生端详了一番。这婢女的容貌异于常人,高眉深目,脸色苍白,虽紧裹着浅色直裾,却仍现出肩颈的线条来,俨然一副北地胡人的姿态。 阿荷从没被陌生男子这样对待过,又惊又窘,不好意思地退了退,几乎要退到竹伞遮蔽的边沿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