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晚,无心入睡的还有杨益。 今晚在明州的街头,他居然看见了谢植,转身躲进了小巷的深处,想等安全了再出去,谁料竟被一个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一副深沉模样,堵着他到了角落里,语气咄咄逼人:“杨尚书,你以为躲到了明州就万事大吉了吗?” 杨益不知他的身份,但那人既然认得他,想必也是朝廷派来的,思忖了片刻,放弃了挣扎:“你是谢植派来的人?要抓捕我回京?” “我们若是想抓你,何必又在汴京放了你?”那人微微一笑,然而眼神依旧冷冽,“若你不想被谢植带回去,还是跟我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你、你是薛相的人!”杨益跟着他身后上了马车,才明白过来。 当朝左丞相薛怀庭,为人最是清廉高洁,虽然有时候顽固得不通人情,但是名声却比右丞相好得多,更何况,他还是百姓口中贤德无双的安王岳丈,若不是他套出了汪景明的话,只怕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安王与薛怀庭暗中部署。 安王的眼线遍布京城,正是薛怀庭将他的秘密告诉了汪景明,再通过汪景明逼迫威胁,让他泄出了考题,那两位富商许诺的,可是江浙一带肥沃的百亩水田。 杨益死死盯着那人,不知是否幻觉,竟觉得和薛怀庭有几分相似,沉着嗓子道:“薛相已经人财两收,我分文未取,还让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给汪景明,为何还要纠缠着我不放?” “汪景明死了。” “什么?!” “礼部尚书目前悬而未决,谁都知道这位置往上走就是副相,谢植不也是让你做尚书右丞。”那年轻男子手里捏着一把刚刚买的团扇,低着头端详起来,口中漫不经心地说着:“最近安王已经回京了,这回他想待得久一点,所以还劳烦您想个法子,让谢相别这么着急回去。” “你们!言而无信。”杨益握紧了拳头,“想那谢植是什么人,我有什么能耐阻拦他?若我在他面前现身,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杨尚书如此聪慧,怎能看不出来,谢相来明州是为了何事?”那人将团扇塞到他手里,“好好想一想,总归有办法的。” 杨益如何不知道,他与安王和薛怀庭之间,不过与虎谋皮,若是他们安安稳稳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六部之中,自己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们的计划出了岔子,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还有点利用价值的棋子。 难怪,难怪当时好心送他前来明州! 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想起今晚谢植看着姜书绾的眼神,杨益心中也明白了,能够拖住谢植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姜提刑了。 于是杨益咬着牙应承:“行,事成之后你们要想办法送我出明州城。” “跟我说说,你的办法是什么?”那人戏谑,似是嘲讽:“你熟读四书五经,可也听过‘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这句话?” 杨益的右手颤了下,而后又听见他说:“对着生养自己的人都能下手,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朝廷命官,可不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我只是想重新活一次,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杨益并没有像那人料想中一般暴怒,反而十分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下车了。 他回到了自己在明州的住处,思考了一整晚,最终决定一早就行动。 自由,已经唾手可得,他为此失去了那么多,如果还是不能如愿,他绝不甘心! …… 姜府旧宅 自打十四岁之后,姜书绾就很少这样好眠,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她才堪堪醒来。 昨晚折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