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受命去了东瀛跑商,待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老爷已经被斩首了。秦家被诛九族···我娘与我爹······也难逃一死。” “吴叔你莫要说了······” “小少爷可不要误会!”他补充道:“没有大小姐,没有秦家,我与我爹娘到现在还流落街头······我与爹娘的三人的命,都是秦家给的。便是要与秦家共荣辱的!” 接着,他眼神黯淡了下来:“后来,我听说宫里出了大火,大小姐···大小姐以身明志,追随了老爷而死···我曾经四处求问,暗中打听您的消息,他们都说小少爷您也被大小姐带下去了······” “我不信,但是也寻不到您的下落······” “可是我们的大小姐啊···连蚂蚁都不肯踩;冬天里再多的穷民到府上讨食,她也一个个安顿好,赏口饭吃······怎么会忍心把你一起带走呢······过了几年之后,我回到了平江城,与镇子上的一些乡民修了这庙,给大小姐修了像,别人问起来就说是观音小庙,不过是按照她生前的模样修的。” “他们······他们都还记得大小姐的好。老爷······老爷是不是做了卖国求荣之事,我不知晓。但是大小姐,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 “小少爷···小少爷您又何罪之有呀!” 早些时候的撼动,现在变成了哀伤。面前的这个叫吴叔的人,吴河,曾经是他娘身边亲密侍女的独子,虽说毫无血缘,但比血亲更胜。秦蔚澜怎么会不知道,吴叔修这样的庙,是为了告诉他,依旧是还有人念着他的。 这几日秦蔚澜独自一人,在平江城外暗中打听,终于还是打听到了秦家幸存之人的下落。 他先前找到了庙,发现是上了锁,不过乡民们告诉他,因为年久失修,因此只在逢年过节之时开放。算算明日是丰收节,才赌了一把,终于是在今日遇上了。 “当时,我被托付给了武宁将曹敬,由他收养,就说是边关小城的难民孩童,之后一直在军营中长大。一直到去年年末,才回到关中行走。” “那你······” “是的。”秦蔚澜点点头,安慰似地轻轻一笑:“我年少之时,便随着众武宁军士出死,从一个最小的士兵成长到了今天,前年提拔成了副将。也许是娘亲在天之灵保佑我,命还算大。” “曹总将军给我取了名字,蔚澜。继续用了秦姓,也无人怀疑我的身世。毕竟在世人眼中,所有人都认为我当年同我娘一起葬身火海了······” 吴叔点点头:“能再见到小少爷,我此生已无憾了······大小姐知晓您现在成了这般英武男儿,想必泉下有知一定欣慰。” 秦蔚澜转头看了那尊雕像,看着房顶上的瓦片缝隙洒落的阳光,晕出温柔的弧度,耳畔隐约地,想起了许久之前,一声声睡前的童歌。 然后···也再无其他了。再多的,便是凄惨的哀鸣,漫天熊火,还有一望无际的雪。 “小少爷此番回来,只是为了寻根么?”吴叔问,多少能猜到些他回来的目的,并不只是这样而已。 “事到如今,我便和吴叔您直说了。”他面色凝重,顺下肩上的包袱,递到了吴叔的面前。吴叔伸手摸了一会儿,神色惊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秦蔚澜点点头。 “这是······” “对。”他斩钉截铁回答道:“此番返回中原,便是受人委托寻此物的。” “这样啊······”吴伯惊讶不已:“可···可小少爷您要是有了此物,那不就是天下最大的主人了吗?若是您做了皇帝,不管是秦家的罪,还是什么的。不就是一个皇令的事啊。” 他沉默了。一时间只剩下头顶上乌鸦的哀嚎。少倾,苦笑一声,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皇位于我,不过是累赘。” “小少爷能这么想那自然是最好的。”吴伯叹了口气,点点头。 秦蔚澜吴叔长叙了一番,千万交待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吴叔嘱咐他此后万事小心,若无其他事,也无需再回平江城,以免引起他人怀疑。彼此心知,此生或许不再相见,诸多尘事绊扰,只得在心中诚挚默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