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慌乱和颤抖。 早在知道自己要潜入唐门之前,不是没有担忧过,此行会遇上她。是的。除去忧虑,却又暗自窃喜,这样盘旋心间数载,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面容,能够再与她相见。 就在眼前。 “师兄······你可是······”她开口:“你可是·····还恨着我?” “不!”他猛然看她。这个少年时代,总是跟在身后的女孩儿,现在早已出落成这般娇俏模样。 这段时间,最让他煎熬的,不是对唐门众人的憎恶厌恨,也不是费尽心思的装扮成另一人。而是忍住无数次的冲动,想要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时间就像断云崖间躺着的江水一般,不息向前。带走他的青涩,抹去他在唐门的美好回忆。但是却没有带走属于她的那些美好特质。 干净,动容。 每一个无数溅满鲜血,手起刀落的夜,都会一闪而过这样见不得光的,残存的美好的遐思。 “我从未恨过你。”他断然道。 她的声音颤抖而清脆:“那······为何师兄假扮做他人,都不愿再与我相认?” “若是你说的是当年我被逐出唐门一事,你大可不逼放在心上。书库的书,我同你一样是监守自盗,当罚是应该。唐高裘之子杀我老父,逼得我母亲改嫁…我入唐门的理由与你不同。” “所以······不必再愧疚。”他继续道:“被逐出唐门是我自作自受。” 原来!竟是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只是觉得心口狠狠的被揪疼。年幼的她,他是亲密的长辈,是优秀的榜样,甚至还是在这个严苛的师门中,为数不多的能感受的温暖。 三言两语,便同她对他的记忆,做了了断。 “从今往后,也不必再记得我。”他狠着心说出这样的话:“唐陌这个名字,所有人也不需要再回忆起了。” “或许······以后重逢之时······兵刃相见,我亦不会留情。” 她此刻终于是哭了出来。似乎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再尝过这样残酷的味道。她脏脏的手,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抹掉。说来也是可笑,年幼的她虽然在别人面前不曾哭过,可是却在师兄面前,哭诉过别人对她的指责。 “可以哭。但是不能用沾了土的手抹掉。”曾经的师兄是这么说的:“若是用不干净的手擦了,脸上就会留下痕迹。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哭过。这回我便先把我的手,借你好了。” 是那么温柔的手啊。 唐陌身躯一阵,好像是也想起来了。看着她脸颊留下的灰脏印痕,终究是抵不过,不受控制似的再往前迈了两步。 这回是轮到她退。她摇了摇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师兄以前曾同我说过,江湖这般百样生,各当自珍自前程。那时我太小,也不曾再接触过什么人。后来干了走镖局的营生,生离死别,恩怨纠葛什么的我都见识了一番,总算才悟到了这样的话,究竟说的是什么滋味。” “可我还是希望,不会有兵戈相见的那一日······望你以后,一切顺意。” 说完这样的话,终于是将一直以来,挤压在心头的沉重挪开了。尽管不是这么无暇,倒也不曾憎恨。终究不曾有过亏欠,于她,总算是释然了。 他机械的点着头,瞧见她笑,知晓她是理解了他的选择和安排。 她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你若是需要指环······我此番夺去,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这你不必担忧。我原本就没期待能够拿到它。”这说的是实话。另外,他还补充道:“你的那个徒弟,叫秦澜的,可知晓他的来历?” 她点点头:“知道的······他的确是,是我捡回来的徒弟。穷苦人家,颠沛流离,才跟了我。” 他听罢心中苦笑。好个穷苦人家,颠沛流离。喝醉的那夜,她明明就是在抱怨的。她终究也是变了,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谎有多么荒唐。更没有意识到,这样下意识的袒护,意味着什么。 “他没有这么简单。你自己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君霓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又拿出轻松的口气道: “那,那就便如此吧。不必相见,无需道别。”与所有行走江湖的人一般,抱拳一握。运功起身折返。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良久,唐陌喃喃自语,说出刚才一直堵在嘴边的那句话:“若是一切尘埃落定,我还能活着,你若是还肯给我这个机会······” 可惜终究是不会知道了。终于,他才捡起地上的面罩重新戴上,藏好一切之后,决然离去。 终究是狠下心,撕碎了关于唐门最后一份美好的回忆。若是不断,复受其乱;若是断了······ 与君霓一样也不一样,秦蔚澜此时的心情,纠结又难以遏制的激动。滴落的水珠敲在他高举的光亮上,将熄未灭,铺面而来的潮湿的金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