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咬牙吐出:“这只怀表你在哪里找到的?” 项明章回答:“瑞士。” 楚识琛面露惊诧:“怎么会在——” 项明章拧起眉毛“嘶”地一声,硬撑一整晚,此刻胃部剧烈痉挛起来,他弓起后背倒吸了一口气。 楚识琛把项明章扶进卧室,掀开一角薄毯。项明章合衣半躺,用残存的力气扯开领带,解开两枚衬衫扣子。 楚识琛问:“药在哪里放着?” 项明章沙哑道:“客厅橱柜。” 楚识琛这才舍得松开盒子,放床头柜上,他去客厅找到胃药,然后泡了一杯蜂蜜水拿进来,坐在床边给项明章喝下。 蜂蜜甜味遮盖了药苦,项明章说:“这个药见效很快,有事我会叫公寓的管家,你回去吧。” 楚识琛沉默一会儿:“不行,我必须照顾你。” 项明章没听出一丝关怀之情,反而有股被强制的错觉,他靠着垫子,放松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照顾?” 楚识琛回忆着旧时生病的光景,一般是老管家照顾他,照猫画虎应该不会错。他起身去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叠了叠搭在项明章的额头上。 项明章说:“我是胃溃疡,不是发烧。” 楚识琛有些窘,拿下毛巾找借口掩饰:“我知道,跨国奔波了一天,风尘仆仆,你擦擦脸吧。” 项明章抬手夺过,怕这位大少爷拿擦药酒的劲儿伺候他,把他擦秃噜皮。 楚识琛腾出了手,心不在焉地伸进毯子里:“那我帮你揉一揉胃。” 浸过水的手掌隔着衬衫覆盖上来,依旧冰凉,项明章说:“这是肝。” 楚识琛蹙眉摸索,擦桌子似的把项明章的腹肌盘了一遍,找到胃,他下压掌心按住,视线情不自禁地飘向那只盒子。 项明章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故意打开盒子,拿出怀表,牢牢吸引着楚识琛的注意力,像拿着羽毛棒勾引一只猫。 猫会伸爪子去抢,楚识琛太绅士了,掌心加重揉了两下。 项明章终于忍不住:“你刻意献殷勤的样子我很不习惯。” 楚识琛抽出手,勾起长链在指尖绕了两圈,明目张胆地从项明章手中抢走了怀表,当时一起坠入大海,他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项明章说:“我在苏黎世的一家古董表店买的,老板的曾祖父是一名制造怀表的工匠。” 这只怀表是老板两个月前在港口的杂货市场收的,来源不详,但确定是个老物件。 楚识琛从没见过项明章佩戴怀表,问:“你为什么会买下它?” “那一晚通话的时候说了,我觉得它很漂亮。”项明章道,“那么多只表,这一只的花纹最特别。” 楚识琛双手捧着细看,表盘旧了一些,绞丝链的颜色有几分发乌。 这只怀表在制造时费了好些工夫,那时雕刻的纹样流行花卉、图腾和瑞兽,银色本就过分素雅,刻一道“卍”字纹更显得清心寡欲。 他记得父亲远渡重洋带回来送给他,担心地问他喜不喜欢。 母亲将心爱的绞丝项链摘下来,请工匠衔了珠扣与怀表相连,就是她与父亲共同的心意了。 他明白,家中世代与“钱财”打交道,等他长大进入复华银行,金条头寸,法币债券,强烈的诱惑下人会麻痹,或者迷失,最不济也要沾染一身铜臭气。 所以表盖上刻的是神佛胸口的“卍”字纹,既是洗涤,亦作保佑。 这只在瑞士制造的怀表,陪他度过千万日夜,一起历经浪涛改写生死,今朝时空翻覆,竟然再一次从瑞士回到他的手上。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故梦浮沉,意义深重,楚识琛赧然张口:“我有个不情之请,你愿不愿意开个价格,把它让给我?” 项明章问:“你喜欢?” 楚识琛说:“是。” 项明章回味楚识琛刚看到怀表时的反应,那副神情绝对不止是喜欢,似乎有什么渊源,他猜测:“你是不是见过这块表?” 楚识琛忍下心头的慌张,否认道:“没有……合眼缘罢了。” 项明章没那么容易骗,故意问:“我不让呢?” 楚识琛嘴角紧绷,尽量冷静地说:“求求你。” 项明章微怔,楚识琛居然会求他。 他可以肯定这只怀表非同寻常。 考虑片刻,项明章说:“抱歉,我不想割爱。” 楚识琛陷入巨大的失落,一动不动,双眼一眨不眨。 他不知所措地静默着,于情,他舍不得心爱之物,可是于理,张口索要已经足够失礼,项明章有权利拒绝。 良久,楚识琛恋恋不舍地双手奉还,不死心地说:“如果哪天你不喜欢了,我愿意买下来。” 项明章接住:“好。” 楚识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那我走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