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要么被掩埋,要么被贬为激进。 金川说自己不怕污名,而她们早已带着污名死去。 她们用所谓激进的行动,以血肉之躯,为她们撑起了有权发声的天空。 然而……金川环顾四周,面色苍白。 别国的经验未必适合这片土地,这里的女人缺少一种历史记忆。 女性为女性解放抗争的记忆,一次次消隐在历史宏大的洪流中。 我们是被别人解放的,无意识地被解放,手握不知价值几何的权利,没有学习珍惜。 彼时,鲁迅在留学,发现同胞对同胞的死麻木无比;此时,金川环顾四周,看见了什么? 妹妹在给富家少爷写自表牌坊的情书,女同学追捧一夫多妻制国家的王子,妈妈心甘情愿被夫家使唤,女路人带儿子在女厕浴室横行霸道,休完产假的女同事被打断了晋升通道,奶奶爱看的热播剧年复一年打小三…… 而大家说,已经够平等了,你还要什么,是想要特权吧? 看见她们就让她痛苦,可她就是没法放弃她们,难道她们活该被真知抛弃?难道她们活该被觉醒的女性抛弃? 哪种关于女权的理论,能唤醒这片土地上的亿万同胞?金川的小痘脸一片茫然。 她盯着一地血水,在拥挤人群中颤抖,感到呐喊的冲动: 看清吧!所有女人都不是人类! 人类的历史或许在前进,而女人的历史,是不断轮回的鬼打墙。 唐朝的宫女能出宫另嫁,明清恢复了殉葬制度。 拐卖在每个朝代屡禁不止,在一些朝代甚至被法律认可。 妇女解放时宣传画上健康的肤色,正被女神节的营销口号粉饰涂抹。 女人的历史被人类圈禁在鬼打墙里,随时可能倒退。 女人不是人类,只有man是human,他拥有人字旁。 人类赐予非人的东西随时都能收回。 每一句“女男已经平等”,都在把女性逼回倒退的鬼打墙。 金川仰望着江魅决绝离去的背影,明白她在杀人前已做好被惩罚的觉悟,而自己,依然是个爱哭的软弱女人。 不要再怀疑自己了,金川,就试着成为一个学者吧,不要怕学者的笔太软弱,理性的声音自有她润物细无声的优势。 当头棒喝叫得醒装睡的女人,难叫醒日日被下安眠药的女人。 她们不经吓,会把呐喊者当成敌人。 密不透风的摇篮里,需要一个朋友耐心地哄,缓慢轻拍,像妈妈对女婴那样。 你想做这样一个人,金川,那就更自信一点,相信自己就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拿出你分手的勇气,拿出你退社的勇气,拿出你支持江魅又反对江魅的勇气,去否定中发现肯定吧。 金川想找见江魅,问问她猝然杀人的理由,她在沉思中离开围观的人群,和冲向花坛的女学生擦肩而过。 女学生发现康艺没死透!他刚刚摔下来了,可还没死! 只要上去踩他一脚,他必死无疑! 几乎是遵循着本能的冲动,女学生挤开人群奔向花坛。 杀了康艺杀了康艺杀了康艺杀了康艺杀了康艺—— 杀死康艺才能放下过去的伤痛。 只要一脚…… 女学生在花坛的白瓷砖沿上站定,看见血水中微微蠕动的蚯蚓,想起江魅请她去看虫尸的那个夜晚。 她不想踩死康艺身下的虫子。 被康艺拽断的枝叶不再有春天,可这些炽烈求生的虫子,饱食他们的血肉,必将在明年春日复活。 她也要在下一个春天复活。 在新生的春天,她不想再做受害者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