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泣道:“奴不知……奴真的不知……” “你可知,你不说出那人,本官就只能将你正法……”柳轶尘冷道:“谋害太子妃、毒杀皇嗣,论律,当诛九族,你不在乎自己性命,难道不顾念家中儿孙吗?” “大人,真的不是奴做的,那附子粉还在奴房中,一两未少,大人可派人去查……” “是我给她的。”话未落,院外忽响起一个女声,柔如雾,软如烟,杨枝觉得很熟悉,是昨夜在厨下碰上的蓝良娣蓝采薇。 “大人不是已经知晓了吗?何必诈她?” 蓝采薇一袭碧衣,头戴帷帽,被人簇拥着款款跨过垂拱门,向诸人走来。 柳江二人起身行礼,江令筹姿态慵懒,一个礼行出了八分轻慢。 蓝采薇却仿佛丝毫未觉:“京中赫赫有名的两位大人,今日一齐得见,本妃很是荣幸。” “娘娘言重。” “大人就在这里审我吗?”蓝采薇觑向柳轶尘,眸光又投向他身后的杨枝,玩味笑了笑。 “娘娘屋内请。” “不必了,这里就很好。”蓝采薇道,立时有人进屋搬了椅子出来:“海棠花、芙蓉面,大人好会享受。” 这话意有所指,柳轶尘不会听不出来。杨枝想起前夜事,顿时明白过来那药是怎么回事,望向蓝采薇的目光多了三分警惕,脸却不知何时泛起微红。 柳轶尘却坦然一笑:“春日光景,不忍辜负,微臣让娘娘见笑了。” 蓝采薇落了座,柳轶尘问:“娘娘方才说附子粉是娘娘给孙嬷嬷的?” “不错。”蓝采薇道:“方才听见大人说,王种的药童将附子粉给了东宫,给的便是我。大人方才说并无此事,想是为了诈她。” “娘娘为何向王太医要附子粉?” “因为……嫉妒。” 江令筹霍地从桌边站起来,却被柳轶尘死死按住手。杨枝透过柳轶尘青筋爆出的手背,能感觉到那底下蓄而待发的强大力量。 江令筹可是个武人。 蓝采薇眸光扫过两个人的手,轻嗤一声:“江大人没见识过女人的嫉妒?既入了这东宫,谁又不想多分一份宠。你们既将她送入这深宫中来,就早该预料到她会经历什么,不是吗?” “你!” “大人,我不过是说实话。” 杨枝惊愕于她的肆意胆大,非但行事出格,言语上也是个不饶人的。 忍不住插了句:“东宫上下都知道,殿下专宠娘娘。” 蓝采薇瞥向杨枝,轻轻一笑:“杨书吏说这话,想是没与人共享过男人?人心无足,爱欲更如是……” “爱欲亦如是,终无有满足。” 柳轶尘前夜喃喃颂念的佛经不期然钻入耳中,杨枝垂下眼,心中刹那如大浪卷过,潮湿混乱。 “娘娘取过附子粉后,做了什么?”柳轶尘接着问。 “我将附子粉给了这贱仆,让她下进那女人的饭菜中,岂料这贱仆胆小,竟与我玩阳奉阴违这套!” “后来呢?” “那贱仆一再推脱,后来,就拖到了太子妃临盆的那天。”蓝采薇柔荑指向孙嬷嬷,冷淡的口气令人浑身发寒:“再后来,太子妃,就死了。” ** 蓝采薇诸人走后,柳轶尘松开江令筹的手。江令筹甩甩被他按的发酸的手,嫌弃道:“你一个书生还敢不自量力,我方才稍一用力,你登时便会骨断筋折。” 杨枝却自他甩手的瞬间,一眼瞥见一道红痕,脸色一变:“大人你流血了!” 江令筹蛮不在乎地一甩手:“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被他那么一压就流血?” 杨枝白他一眼,冲到柳轶尘跟前蹲下,端起他那只手。柳轶尘这才有知觉一般,一阵刺痛从臂弯处传来,嫣红血迹已染了他五指,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江令筹有些惊讶,旋即却是一笑:“柳大人,你也太柔弱了,这么使点劲竟会流血。等这案子结了,你来我校场,我教你练练臂力。” “江大人莫说风凉话了,我们柳大人昨夜手臂受了伤,还未养好,方才又为了大人……”杨枝忍不住怼道,将柳轶尘宽袖捋高,露出让鲜血浸透的白帛来。 柳轶尘望着面前她的脸,却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大人还知道笑,想是没痛够。” 杨枝为他解开白帛,见了他那莫名其妙的笑,手下故意使了几分劲。柳轶尘吃痛,觑见她那半是得逞半带教训的笑,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点波纹一下子如云烟般散开。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