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被杜鹃挤了一下,朴新稳稳接住她,“小心。” 银莲美滋滋地看着他们抱在一块,还得是朴新,谋定而后发,细水长流地呵护,为过去的慢怠赎罪。 她前天缠着有生给她算姻缘,竟然算出来她的道侣是朵花,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有生和杜鹃最近奇奇怪怪,别扭着脸,当谁看不出来他们俩搞在一块似的。 倒是姐姐,醉心修炼,丝毫不为凡尘情缘心动。 一片羽毛自蜀山外疾速奔来,百合接过信。 “东南大旱,下山去吧。” “好。” 小邦下山的第四十五年,皇帝垂垂老矣,不胜体力,坐在龙椅上打盹。 群臣不敢打扰,恭敬退下。 睡梦中,他听见自己反复念叨,“蜀山,蜀山。” 多年不曾回想旧事,他手指划过冰冷的龙椅。 那是多少年前,他在秘境相连的那片妖界照旧胆大妄为,四处乱闯。 于是,看见一块竖着的石碑。 狐狸精蛊惑他,亲眼去看便能从里面看见人死时的样子。 他自然要看,石镜光晕昏黄。里头的人就像他现在一样,穿着繁复的龙纹衣服,满头白发,案上摆满折子和酒。 人总有些时候,不愿相信命运。 尽管他如今统一天下,完成阿爷的宏愿。从此以后,妖气不会侵袭人界,灵气也不会迸发。 他和蜀山泾渭分明。 没关系,别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情节,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今日便要死了。 老头子替他挡了刺客一刀,万里基业有人继承,他死得其所,去了地府不用担心被爷爷打。 他修了运河,陵墓,堪比蜀山的宫殿楼阁。 蜀山,好遥远的词,蜀山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他掌管天下,道教门派仍旧有人盯着,只是蜀山的消息总不真切。 大约三十年前,渝州城信报。 有乡民于山野中采集菌子,瞥见云雾缭绕处一座宝塔盘踞,塔尖明珠璀璨。 小邦年岁大忘性大,一时想不起自己从哪里得的消息。 百合好像成了蜀山新的掌门,有生和杜鹃下山游历,不知去向。 还能确定的消息,有小婵终于和他的公子成婚。 那丫头穿着绣满百花的嫁衣,两颊腮红打得很重,像猴子屁股一样。 小邦想着便笑,不知道洞房的时候,朴新能不能亲得下去。 他就不再想了,开始喝酒,嫌弃这酒不够烈。 过去他一面禁酒,一面搜罗天下的手艺人要替他酿最烈的酒,难免叫人议论。 他只管坐在那张号令天下的椅子上,酒杯倾倒打湿怀里的画纸,将女子的面容晕染成一片模糊。 小邦醉得厉害,酒肉成顿,肚子鼓起来,睡梦里呼呼喘气。 梦境里,少年郎猫着腰藏在树冠里预备吓一吓杜鹃,树下来的却个小娘子。 她背靠树干,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嗡嗡地哭,“连公子也不喜欢我了,这世上没人要我了。” 他正当少年,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尤不信命,便应声道,“我要你啊。” 原来她没听见这话,也不记得秘境里头,他们中了迷障,也曾穿着嫁娶的衣裳,执手相看。 秦王落气,宫人颤颤巍巍爬出大殿报信,“陛下驾崩!” 小邦瞪大了眼,眼前忽然多了好多人。 姑姑,朴新,小婵,百合,银莲,或站或坐。 内侍掩闭殿门,他却看见杜鹃和有生踩着飞剑直直穿透大门,朝他奔来。 有生怒火冲天,“废物,这么多年了,御个剑都不稳当,把他冲得魂飞魄散你就满意了吧。” 杜鹃老实人模样,唯唯诺诺,一双星星眼望着小邦,“小邦,你没事吧。” 小邦疑惑,转身看盈川,“姑姑,是我的梦吗?” 银莲被他呆呆地样子笑到,“对,你在做梦,要不要在梦里跟我们回蜀山。” “走。”小邦毫不犹豫,拔出多年不曾出鞘的灵剑。 山中无岁月,但爱会超越时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