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也在看月亮。 月亮很大,很圆,很白。 他睡不着。 月柔还没有融入“黎府十二美”躺平搓麻、喝茶吃瓜的摆烂生活。 她总觉得,身为大人的妾,总不能一直吃黎府的白饭。 ——还是应该做些什么。 她在他的房门外,听到里面先是辗转反侧,然后是床板吱呀,衣物嗤喇。 门轴转动,她撞上出门的他,红了脸颊,低下眉目。 黎臻却用一声轻哼,拆穿这刻意的偶遇。 月柔摸不清黎臻的脾气,垂着头不敢说话。 黎臻却不咸不淡地说:“我睡不着,陪我走走。” 他们从黎臻的卧房,绕过抄手走廊,经过前堂。 再从侧门拐了个弯,顺着一条花径,往花园里去。 黎臻的脚步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月柔缀在后面半步,不说话,喘气都小心翼翼。 他们最后停在池塘的白石桥前。 月亮镶嵌在平静如鉴的湖水上,黎臻百无聊赖地倚着桥栏,歪着脑袋看月柔。 月柔不敢看他。 黎臻笑:“你是不是,和那些姐姐妹妹处得不好?” “奴没有……” “不要骗人。若是和她们处得好,她们定会告诉你,我没有外人传言的那么可怕。” 月柔是戏子出身,她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就算有命给官宦人家做妾,也一定会被吃人的内宅啃得骨头都不剩。 黎臻的内宅却和和气气的。 姐姐妹妹有时候一起出门逛街,在脂粉店叽叽喳喳地试不同颜色的口脂。 有的时候在花园里打叶子戏,赢钱的趾高气昂,输钱的撒泼耍赖。 她看着诡异,不敢贸然接近,只能在她们吵嚷叫闹的时候沉默着路过。 夜色已深,园子里终于没了吵闹。 她站在石桥的台阶下,仰起头,去看桥上的黎臻。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锋利的侧脸描上一圈柔软的边。 他说: “月柔,这世间的女人并不都是为男人而活。她不是,我希望你们也不是。” “她……” 月柔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她小心地试探:“是……陛下吗……” 黎大人和青宣帝的风流韵事,京城里流传有十几个版本。 月柔不知哪个是真的,但入府一个多月,她觉得好像都不是真的。 黎臻没有说话。 月柔低下头:“对不起,奴失言了。” 她没有想到,下一刻她从黎臻的嘴里听到了答案。 先是一阵悠长的叹息。 他说:“是我曾经视作生命的女孩。” 他不再看月亮。 他看向月柔,露出一个微笑。 “后来,她死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