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旭海犹豫了片刻,才说:“娘娘有今日的造化,是娘娘的运气,也是微臣的运气。微臣希望……娘娘一直都能这般。” 世间事,向来喜忧参半,乐极生悲。 但那另一半,人们表达祝愿时,常常不说。 到底是父女俩。 剩下那一半,乌雪昭也能猜到。 若有朝一日,没了今日造化。 眼前一切化为浮云。 则请娘娘,淡看云卷云舒。 乌雪昭淡淡地说:“有父亲您的祝福,女儿会的。” 乌旭海又作一揖,离开了坤宁宫。 他在甬道慢行,看天边镶了金边的云……迎娶江若贞时,也是这样的秋天,清朗舒适。 他们都是读书人,虽性别不同,很多爱好却相似。 成婚后有说有笑。 也过了一段“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 但,风花雪月之后,就是柴米油盐,人情世故。 分歧便在这时候出现。 乌旭海还记得妻子来找他的样子。 起初,她只是委婉问他学业,关心他的师友同窗。 后来便直接问他,怎么不去结交他的老师。 乌旭海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 他也明说,他不想去,以后也不会去。取中之后,谋个体面官职,他也就做到头了。 妻子不能理解,读书走仕途的丈夫,要承担家族责任的丈夫……有才学有能力却不用。 她难过生气得有些失控。 两人成婚后,头一次争吵。 分了房睡。 乌旭海到底还是去找了江若贞和解。 以后还要做几十年夫妻,他也不想这样相处下去。 乌旭海在房里,温柔地握住江若贞的双肩,语气冷静又温和:“若贞,盲婚哑嫁,你既不知我,我也不深知你。可为夫知道一件事,不论是谁,但凡为了另一人违逆自己的秉性,迟早要生怨怼。” 怨恨相生,到时夫妻两人,又怎么还能坐在一起和和气气说话? 离心是早晚的事。 江若贞眉眼还有年轻妇人的倔强和傲气:“乌旭海,刚成婚你就想告诉我,我嫁错了人?” 乌旭海语塞。 沉默许久。 最终离开了江若贞的院子。 他也没听到江若贞流泪说:“乌子颍……你是我的丈夫!” 后来江若贞怀了身孕,孕期十分难受。 乌旭海也还是看不过眼,顺着她的意思试了试。 人生不过短短数载,他到底没能说服自己,和那些人推杯换盏,没能说服自己将后半生耗费在宦海里。 树木长错了地方,就不会开花结果。 乌旭海只能温柔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它,一点点腐烂了根茎。 - 明知无救。 哪怕是枕边人,也不去救了吗? 乌雪昭看着窗外升起的月亮,有些出神。 灵溪过来提醒她:“娘娘,该换衣裳了。” 乌雪昭换了件宽松又庄重的衣裳,出席宫宴。 坐轿过去时,半路碰到了皇帝御驾。 桓崇郁下了龙辇,扶乌雪昭和他一起坐龙辇。 帝后同去咸若馆。 官员与官眷共同拜贺帝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