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时,周琮转醒。 手掌无意识地抚上身侧,只得到满手,被褥的丝滑冰凉。 床幔束挂起一半,屏风妆台桌柜在清晨里黯淡,纵有窗外鸟儿啾鸣,还觉空落。 他缓缓起身,下榻到屏风后洗漱。 手指探入铜盆,水波漾开,冷热合宜的温度包裹。 那点热度自指尖盘旋而上,在清寒早晨里,暖过四肢百骸。 周琮垂首,掬起一捧水,打湿面颊,水珠挂在长睫之上,被他拭去。 思绪游离,猜测阿厘大抵是在做她心心念念的豌豆黄。 豌豆黄是平京小吃,不登大雅之堂,周琮长于宫中,开府之后又请的酒楼厨子,是以从未吃过。 想起昨日她提到买到豌豆时欢欣的笑脸,便也不自觉勾起了唇。 阿厘在灶火前,猛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有点纳闷,她干活干的发了汗,被这灶火烤着怎么还能着凉呢? 这是她今早做的第三锅了,第一次失败地彻底,第二次她便学聪明少做些试试,味道还是不太正,这回第三次再失败便要将那袋豌豆全败光了。 沮丧地拿着芭蕉扇控制着火力,额角汗珠顺着发际线积聚在鬓角,打湿了那处的头发。 正用手肘擦汗呢,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阴影投下,带着凉意的指腹拭去挂着的细汗。 是周琮寻来了! 阿厘惊喜:“欸!你醒啦!” 周琮点头:“等了你许久。” 阿厘的扇子不停:“哎,试了很多次,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豌豆黄?” “对!我娘做的可好了,我做的就时好时坏的。” 这厨房还未修整完善,烟囱也是破损的,便有许多灶灰从灶膛飘出来。 阿厘紧张他的身子,立刻赶人:“君子远庖厨,你快出去罢!” 周琮乖顺地站远了些,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似乎……” “嗯?”阿厘扭头。 破败杂乱的岩洞里,他穿着天青色道袍,长身玉立,眉眼带笑:“愈发离不开娘子了。”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阿厘却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愣神之后,猛地发现火太旺了,差点糊底! 急急忙忙地再次赶他:“你出去等罢!你这么打搅我,今天这豌豆黄就吃不着了!” 周琮无奈:“我帮你生火。”就算不得打搅了罢。 阿厘想也不想就拒绝:“这种事哪能让你来做。” “你做得,我为何做不得?便是难忍烟尘,我还能帮娘子洗涮切菜。”他游猎之时肢解过猎物,大概不会被切菜难住。 阿厘直起身子,用木铲大力搅拌已经软烂的豆子,态度很坚决:“这能一样吗?你是无双君子,那双手用来写字画画篆刻都行,就是不能沾染这等差事!” 周琮神色柔和:“我并非无双君子,这双手无论之前做过什么,以后只代表阿厘的夫君,同你分担。” 阿厘心间颤动,鼻头有点发酸:“郎君今日好黏人。” “劳娘子海涵。”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