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的后事明日一早才办,周克馑想宿在伯府,被秦玉环好说歹说劝回来了,让他明日再早点来。 遭此重创,秦昇夫妇已然没有精力再迎来送往了,是以丧事的操办都被秦玉环揽了下来,她把爷俩劝回家,自己则宿在这,照看哥哥嫂子。 软轿留在了伯府,周瑾安和周克馑并排骑着马,缓慢夜行在两侧闭户、空无一人长街上。 冬风冷寂,吹起几片枯枝,在地上打旋,街边灯影如列,掠过沉默的二人。 “我一定要替秦衡报仇!”周克馑忽得出声,咬牙切齿。 周瑾安看着他肖似自己的年轻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衡儿..这事有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舅舅历经了多少大风大浪了,这种事心里门清,你当他不恨?”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他可太恨了,衡儿是他唯一的血脉,你舅舅兵马半生,挣得赏赐荣耀全是等着衡儿袭承呢,虽说如今我们两家失势,可血脉在,想着怎么着都得给后代留下些什么,便有心气支撑着。” “行此事之人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分明就是冲着毁掉他这心气来的,同为人父,我也能体会他痛心之一二。” 周瑾安停马在儿子身边,大力拍在他的肩膀上:“给你取名‘克馑’,便是望你一生平安健康,所以这件事我不愿你再以身犯险,况且你也要想想你母亲,她把你当眼珠子疼,你若有什么闪失,她还怎么活?” 父母之爱子,忧怯非常,周克馑被父亲按住的肩头仿佛千斤重,他握紧缰绳红着眼转头:“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吗?秦衡平白叫人给害了,我竟什么都不能做?!” “你并非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大晋还不是姓李,就有我们奋力的余地。李氏的势力暂时还不能完全控制军队,你在军中好好表现,你舅舅旧部良多,会有机会的,等他日,你羽翼丰满便可为衡儿报仇。” “你舅舅年事不小,为父又全无实权,我们两家的前程希望都在于你啊,馑儿,万不可轻举妄动!”周瑾安收回手又引马向前,他本不愿说这些,平白增加儿子心中的压力,可他知晓周克馑的性子,若不挑明白,他定会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去给自己的兄弟报仇。 周克馑心下惶然,跟上他的速度,迟疑开口:“您的意思是,是长公主?!” “猜测是如此,当年你舅舅带人血洗皇宫,曾当着她的面杀了她亲近的奶娘和宫女,又极力上书先皇斩草除根,长公主早就恨透了他了。这手段遮掩都是马马虎虎,哪是怕被人发现?分明是在向咱们耀武扬威亮剑。” “可若真是她恨舅舅,为什么只是朝秦衡动手?” “傻孩子!你舅舅才卸任将军不久,还是忠武伯,旧部千千万万,又有一身武艺,于明于暗都动不得!”周瑾安叹气,自己总是惯着他,朝堂事到底跟他说的少了,养出这副纯善性子。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