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摇摇她的手:“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吃晚饭。” 如此她才迈开脚步下去。 方佳一走,教室里彻底只剩他们两个人。 薄冀一身黑衣,走到薄翼面前,脸上温柔如水:“小翼,我们谈谈好不好?” 薄翼站在墙边,这面墙上开了大片的窗户,窗外有成排挺拔的法国梧桐,柔软的辉光透过树叶间隙罩在她的周身,她在橘黄色的光里安然美好得像个天使。 她的面目也如天使般平和,她说:“哥,我和你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还需要谈的了。” 不该这样的。 他以为她会生气,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未经她的允许擅自叫住她,他们的关系暴露了,她当然应该生气。 可她没有。 他甚至有些下贱地想,哪怕冷淡一点也好,对他甩脸色,完全不理他,就像之前他每次惹到她那样。 可她也没有。 她说完了话,就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站着,礼貌地等待着他是否还有下一句。 不该是这样的。 他维持着唇边的笑容,握住她的手腕:“这里不怎么好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不敢等她回答,他拉起她向外走。 将晚未晚的教学楼,走廊里还没有亮灯,狭长的过道布满阴影,唯有尽头的一扇窄窗框出一角微沉的天空,夕阳倾斜,倒影在暗色地板上流作一条疲惫的昏黄河流。 人去已楼空,安静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 忽然,“吱”的一声尖锐响起,薄翼顿住,不再向前。 她往外抽自己的手:“放开吧,到处都有监控,别拉拉扯扯的。” 薄冀不肯放:“我们是兄妹……” “对,你也记得,我们是兄妹,”薄翼的目光从牵系的地方往上抬,直视他黑暗里的眼睛:“所以放手吧,薄冀。” 她的脸是向着光的,还是安和平淡的模样。 “小羽……”他只喊出这两个字,像是梦境里发出的呓语,手依然攥着,没有松开。 薄翼轻轻叹一口气,她的视线扫过走廊里的摄像头,略微挪动几步,走进拍不到脸的死角里,人也离薄冀更近,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其实没有必要和我解释,你做的是对的,薄冀,我很感激你在一切还能挽回的时候选择结束,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她被他牵着,抬头望着他,说得很认真: “你也知道,我一开始的动机很不单纯,我主动接近你,只是想赢你,可是仔细想想在感情上赢过你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想赢你,应该从学术上,或者以其他正当的方式赢你,虽然目前我好像还没有做到,不过没关系,我输得起,也会继续努力。 之前,我的想法的确非常偏激和幼稚,现在我已经不再害怕你分得妈妈的关注了,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她温柔地笑起来。 “如果认真来算,你比我要惨得多,薄永锋把我当装饰,对你又何尝不是呢?我至少还有妈妈一直在身边陪着我、爱着我,可你即便回来了,也和妈妈隔了十四年的距离。 我已经这么缺爱了,你缺的想必比我更多,所以我们无法控制需要很多爱,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爱。” 他颤抖着打断她,想要把她拉进怀里:“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爱你的,我真的很爱你。” 薄翼摇头,挡开他的手。 “你好好想想啊,薄冀,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不是你一体两面,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吗? 或者是一次你永远只能选对的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错误? 抑或着说是当初那个只有三岁的全心全意依赖你、需要你的小妹妹?” 这一连串的问题并非掷地有声的质问,而像是在给一个迷惑的孩子讲题那般,又轻又软地引导着。 “不、不是,”他在哭:“我爱的就是你。” 薄翼略微垂下眼睛,似乎有些不忍,默了几秒之后,她还是抬起头,逼视他: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呢?或者如果你有一对双胞胎亲妹妹呢?你还会爱我吗?” 他流着眼泪,彻底僵住。 地面上的夕阳暖色黯淡得快要消失了。 薄翼感到有些冷。 她一根一根解开薄冀冰凉的手指:“好了,方佳已经在下面等了我好久,我要去和她一起吃饭了,”她退后几步,最后说:“哥哥,你其实很好的,值得所有人去爱,用不着一直把自己装进那个八岁小男孩的壳子里。 只不过,我和你的确没什么亲人间的情感基础,所以以后做做表面就行了。 但我们永远是兄妹,希望你能够记得。 刻进骨子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