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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相疑变乱生.一


,父皇就已为他添了个「五弟」;而且这个五弟还颇得圣心,虽未如他一般被父皇接入紫宸殿中抚养,却仍让生出五弟的那位才人母凭子贵、一跃而为九嬪之一,更时常得君王驾幸,便不曾荣宠冠绝后宫,却也堪是一时无两了。

    方其时,萧宸已离京两年有馀,病癒无恙的消息也一直被帝王以安全为由刻意压着不曾透露,故朝中大臣就算还记得这位外出养病的元后嫡子,也不会对一个「病弱难持」的皇子投以太多的关注。

    嫡子「难堪重任」,帝王又始终空置中宫不曾立继后,日后的承位之人自然只能从馀下几位妃嬪所出的皇子里挑了。而皇三子因高氏之事注定无缘皇位,皇长子、皇四子也一向不怎么得帝王青眼……在此情况下,眼见皇五子如此受宠,又教不知内情的朝臣们如何能不多想?

    当然,因着萧琰正当盛年、又一向身体强健,朝臣们心下便有计较,至多也就是暗地里议论一番而已,并不曾将心底的想法掀到檯面上来,自也还谈不上风波──可饶是如此,因涉及到日后的帝位传承,不光京畿之地,就是千里之遥的昭京,但凡在京中有些关係的官场人物,又有哪个不晓得如今深得圣宠的皇五子?

    只除了萧宸。

    昔日备受帝王纵宠的他,明明身为人子、身为手足,却还是直到「五弟」满了周岁不久,才因生生诀突破后大为提升的耳力意外由芰荷和藕花的间聊中听到了此事。

    芰荷和藕花都是元后留下的人,对萧宸可说是再忠心不过,会将这个消息瞒着不报,自然是奉了上諭、不得已而为之。也因着如此,摸不清帝王心思的二人对自家小主子的境况甚为忧心,忍不住在庆幸小主子终于得了回京的旨意之馀私下议论了一番,不想却反倒因此将事情传入了萧宸耳里。

    萧宸远离帝闕、远离至亲至爱的父皇,本就是靠着过去的回忆和渴望成为父皇臂助的执念,才得以勉强压抑下心底对未来的种种不安。这样的消息听在他耳里,便彷彿午夜梦回时的所有担忧尽都成了真,即使父皇信中的拳拳爱宠之意如旧,却仍让萧宸一时如遭雷亟;心底早已落下种子的惶惑和失措,更由此深深生了根、萌了芽。

    他不知道父皇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让人瞒下了此事,但胸口原先充塞着、对于不日回京的喜悦和寄盼,却已被这样的消息打击得七零八落、再不存分毫。

    他依然刻骨地思念着那个远在京城的至亲,但渴慕天顏之心,却终究还是败给了心底紧随着日益茁壮的不安生出的恐惧。

    ──因为他怕。

    他怕纵使回到了京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父皇,自己也不再是那个被父皇放在心尖上极尽娇宠疼爱的儿。他怕父皇殷殷关怀的目光再不是对着自己;更害怕彼此曾有过的无间亲暱再不復存、甚至转而出现在父皇与五弟之间……萧宸虽老早意识到了今生种种轨跡的改变,却从没有一刻那般深切地体会到所谓的「改变」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够带来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也同样可能……夺去他两世最为珍视在乎的一切。

    承载了两世记忆的他都已有所不同,更何况是从未经歷过他记忆里那些个或者温馨或者憾恨的过往的父皇?纵使父皇依旧是父皇,和前世那个因他的死而一夕白头的父皇,也终究再不相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萧宸只觉得整个心无比空落,虽明知这样的转变对父皇来说或许更好一些──至少前生那样的悲剧肯定不会重演了──却仍止不住胸口蔓延开来的浓浓酸楚和迷茫。

    ──有那么片刻、纵使明知不该,他却仍难以自禁地生出了「若是如此、还不如回到前生」的念头。

    而勉强保持了一线理智的结果,是他最终违抗了父皇的旨意,以「自身多有不足」为由拒绝了父皇让他回京的要求。

    萧宸知道,自己需要改变。

    两世的轨跡既已彻底偏离,他也老早摆脱了上一世的病弱难持、得到了以往可望不可得的实力,又怎能再用前生的眼光看待自个儿的人生与同父皇之间的关係?既然他重生的初衷,是扭转曾经的悲剧、真正成为父皇的臂助……那么,无论父皇是否对他宠爱如昔,都不该影响到他的目标、他的决心。

    就当是报偿父皇上一世的付出也好,与其放任自己陷在那种患得患失、时刻深怕失去父皇宠爱的情绪当中,还不如将心思放在进一步充实自己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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