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去!”干瘦的男人吹了声口哨,向小巷里扔了半个干瘪的馒头。 巷角冲出来几个乞儿。 他们衣衫褴褛,全身只有一张勉强遮身的破布,露在外面的手脚上,全是黑乎乎的污迹。 脸庞和脖颈,也全积着脏泥,连眼神都是浑浊的。 馒头掉进了一片浅浅的水洼之中,很快便吸饱了灰黑的脏水。 乞儿们却不在乎这些。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馒头跑去。 一只黑手刚刚摸到了馒头皮,就被另一只手打掉。 ——馒头只有半个,可他们都想要独吞。 竟先与同伴大打出手。 乞儿们个子长得瘦小,力气却不小,争食打架的经验更是丰富。 招招狠辣不留情,专往人眼睛胯下脖子,等等脆弱的要害部位招呼。 有人甚至捡来石头,充作武器,毫不留情地往同伴头上砸去。 一边厮打,嘴里还一边叫骂。 被打的人吃痛尖叫,打中的人则得意地大呼,乘胜追击。 一片混乱之中,乞儿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最后,只剩下一个孩子,还能摇摇晃晃地站着。 光凭长相,根本分辨不出与其他人的区别——一样的瘦,一样的脏,半长的头发蓬成稻草,发尾黏成绺坠下来。一双大大的眼珠,从凹陷的眼眶之中凸出来,像骷髅上覆了层人皮。 更辨不出男女。 但降香知道,那是自己。 她虽然打赢了旁人,身上的伤痕,却不比倒地的人少。 头被人打破了,往外冒着血,小腿好像也被打断了,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不过她并不在乎。 胸中充斥着喜悦——终于有吃的了。 而扔出馒头的始作俑者,却不会让她轻易遂愿。 他是附近有名的帮闲,镇日无所事事,就想到用馒头来逗弄这些乞儿。 看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互相争抢,找点乐子,打发无聊时间。 他还没看够乐子呢!怎能这么轻易地罢休? “我说的是我的狗儿,你是吗?这是给我的小狗儿吃的。” 他走近馒头,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降香。 对于当时的降香而言,这名干瘦的帮闲,生得又高又大,个子似乎能通天。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永远翻不过去的铁墙。 “是!我就是你的狗儿!”她大声答。能有吃的,比什么都强。狗就狗,她现在可不就是一条狗,是谁的狗,又有什么所谓? 帮闲被她的回答取悦了。 哈哈大笑:“真乖!小狗儿真乖!” 降香以为他这是要放过自己了,便弯腰去捡馒头。 帮闲又笑了:“但我不止有你一只小狗儿,这该怎么办?不如你们抢着吃吧!” 他从身后牵出一只大黑狗——它和小降香一般高。 狗绳脱了手,黑狗狂吠着向降香冲过去。 先前还躺在地上的其余乞儿,全怕得跑没了影。 只留降香一人孤立无援。 她当然也怕狗。 可她好不容易才抢到一口吃的,她不愿意放手。 她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拖着她不甚灵便的腿,一瘸一拐地,奋力跑向巷子的出口。 黑狗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再往后,是那纵狗男人的大笑。 直到跑进了主街。 降香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 黑狗追上她,就要扑向她! 降香一咬牙,将馒头珍而重之地藏进衣服里,贴着肉。 打人打得,打狗怎么就打不得? 她也向狗扑去! 尖锐的狗牙刺穿她的肩膀,降香痛得大汗淋漓,却并不为伤痛屈服。 趁着狗头凑近的时机,双手紧紧地扳住它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它往外掰。 牙齿也反咬在它的喉管上。 穿透它的皮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