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府中出了奸细,还极有可能不止一人,显是缬草这个府卫头领的失职。 他是该领罚。 更需要将人尽快揪出来。 与此同时,成素仍跪在堂中。 谢承思说出的话,他先是觉得悚然——殿下的志向竟从未变易。不因他身体的问题而颓丧,反而更加坚定。 而后,成素便陷入了更深的愧疚之中。 殿下派他取药,信他在岭南道的布置,信他的心血,也体谅他的难处,知晓丢失八角悬铃草,不是他的错。 他该感恩的。 可殿下非池中物,若是双腿健全,定、定能有更高…… 他不愿想下去了。 殿下不让他跪,殿下也说了要罚他。 可他只有跪着,才能消去些许自责。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 休假那日,降香正巧出去了,不在府中。 等回到怀王府时,才知道,她不过就休息一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殿下……”早晨侍奉时,对着谢承思,她欲言又止,总想问问八角悬铃草的情况。 谢承思散着头发,坐在妆镜前,等着降香为他通发。 降香持着一只犀角梳,插入他的乌黑浓密的发间,从头梳到尾。 犀角触手温润,有清心安神的功效,却十分珍稀难寻,也只有在谢承思这等贵人家中,才会奢侈到将它雕成器物。 等头发梳通了,便将它们编起来,盘成髻,用发簪固定好,再为他带上玉冠,或是金冠,随他每日的心情。 此事她做过无数次,力度向来控制得很好,从来都轻轻柔柔。 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藏着事,不小心用错了力,将一缕头发绷得太直,又迟迟不松开。 谢承思吃痛,立刻就嚷起来:“你扯什么?扯到头皮了,痛死人了!我早就发现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想说话?想说什么就说,大逆不道的话,你难道还说少了?支支吾吾地干什么!再这么扯下去,头发都被你扯得掉光!” 降香连忙松了手。心里却不自觉地要走神: 头发掉光的殿下,会是什么样子? 应当同庙里的僧人一般,只是少了戒疤。 但殿下生得好,若当真成了光头,想也是极为俊俏的。 ——殿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到那时,便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光头。 谢承思见她愣着不动,又不满:“怎么回事?话不说,人也不动了?说你扯紧了,你就干脆松手,你当自己是拉磨的驴,抽一下,才晓得动一下?” “没、没有。”降香连忙回神,“奴婢这就为殿下梳发,不会再弄伤殿下了。” 谢承思还是不放过她:“我是让你说话!你不是有话要讲吗?” 被他刚才这么一打岔,降香其实也不太记得先前要说什么。 但又怕自己不回,谢承思要催,便老实承认:“我忘了。奴婢没话要讲。” 谢承思:“这也能忘?你是鱼脑子吗?” 降香摇头:“不是鱼脑子。是殿下方才头痛,奴婢专心顾着殿下,所以才忘记了。” 谢承思语气不善:“那是我的错咯?” 降香继续摇头:“不是。” 谢承思恨不得要被她气个倒仰! 说错了,她不是鱼脑子,是个草包脑子,木头脑子!跟她说什么,都油盐不进,最后还通通都反到他身上了! 骂骂不动,火气也发不出来,训斥她,竟像是在折磨自己! 何苦来哉? 谢承思揣着一肚子怒火,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勉强将它们压了下去。 这才重新开口跟降香说话:“成素从交趾国弄了些灵猫香来,你给我焚上试试。就刮一点下来,加在白檀里。” 听到他提交趾国,降香突然想起,她最初想说什么了。 她想问八角悬铃草如何了,还有,殿下的腿,日后该怎么办? 但她终是没有出声。 只是听谢承思的吩咐,默默地翻出装着灵猫香饼的漆盒,从表面上刮出些许粉末,混着白檀,广藿油膏,一道放进香塔里引燃。 灵猫香脂的气味强烈,不过用了一点点作引子,味道与其余香材交织,仍然清晰可辨。 至于广藿油膏,是降香自作主张要加的。 她记得,殿下经常拿它与白檀混用。因此。便照猫画虎地也用上了,使这灵猫香脂配出来的香,能有驱蚊的功效。 ——此时虽已入秋,但秋老虎却迟迟不走,殿下仍饱受蚊虫侵扰。 袅袅的青烟,从香塔上的小孔上飘出,很快就填满了整间屋子。味道竟颇有天竺风情。 谢承思合上了眼睛。 他并没有批评降香,说她瞎胡闹,乱添香料,弄得难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