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已经被推进产房五个多小时了,刚开始还有零星的哭喊声传出来,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睡衣外随意拢着件外套,脚上还趿着双拖鞋,江雪的形象狼狈到了极点,天亮后依然不敢回家换衣服,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生怕有什么意外情况。李可是半夜突然发作的,她父母从小县城搭车去凉山城,再等第一班火车过来s城,至少中午才能到。这期间产妇的娘家人,只有江雪,她不敢也不愿意把一切交给阿政和他不靠谱的父母。 要当爸爸的那个人正坐立不安地在走道里来回晃荡,吧嗒吧嗒的脚步比他父亲抽烟时重重的叹息声更加让人紧张。 身旁的老妇人则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不断乱颤:“老天爷,保佑俺孙子平平安安……” 跟所谓一举得男的荒唐相比,突然早产的风险,超长产程的考验对他们来说反倒都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紧紧攥着手机,江雪只希望李可的父母能赶快到来,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43床的家属,家属在哪里?”产房的门再次被用力推开,助产士满头大汗地冲出来四下张望。 阿政大跨步上前:“是我是我,生了吗?” “胎位不正,时间拖太久了,准备转剖腹产。”助产士头也不回地走向护士站,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术前同意通知书,龙飞凤舞地填好后,大力把笔拍到桌上:“快签字!” 阿政妈妈黄豆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猛然按下阿政准备签字的右手,招呼丈夫跟上,一家人躲到角落里用方言嘀咕起来。 “诶,你们这家属怎么回事啊?”助产士显得很意外。 江雪慢一步跟上来,虽然也觉得莫名其妙,却不得不帮忙解释道:“可能是要商量一下吧。” “商量个什么?拖成医疗事故怎么办?”助产士的大嗓门引得整个楼道里的人都朝这边张望。 阿政妈妈将两个大老爷们挡在身后,谄媚地笑着回头问到:“大夫啊,俺们村里人说,这女人如果剖了肚子,三年都不能生崽儿?” h省方言的口音很重,助产士缓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剖腹产后子宫壁的刀口处会形成结缔组织,很可能因分娩造成大出血,至少要术后两年才能再次妊娠。” 仿佛得到了某种伟大的科学验证,老太婆白了阿政和他父亲一眼,拍板成交地说道:“那俺们还是想让小可再加把劲试试。” “嘿,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说要顺转剖了吧,你们死活不让,也要‘试试’,问题是这已经快试出人命了好伐?”助产士本身是个脾气火爆的中年妇女,这下彻底被点着了,“既然已经确定胎位不正,坚持顺产对大人小孩都有危险,最后一尸两命谁负责?” “俺负责,俺负责,俺的媳妇俺负责。”阿政妈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解释道,“还指望媳妇给俺们家传递香火呢,咋能不对她负责。” 江雪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老太婆,上前揪住阿政的衣领:“你听着,现在就拿笔签字,马上!” 从来都大男子主义十足的家伙显然已经失了主意,面色张皇地看向他爸妈。 “诶,我说小可的同学啊,你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什么?”老太婆赶忙地上前来拨江雪的手,一直沉默的阿政爸爸也插过来想要回护儿子。 坚定地将那两双黑乎乎的手甩开,江雪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吼道:“签字!” 原本喧嚣的走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震慑,回过神来的人们纷纷探头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小可生儿生女,都是你们的孩子。医生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坚持顺产就是让她们去死!”江雪不管不顾地喊道,眼眶里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滚落,“你敢听你妈的,我保证让你们一命偿一命,信不信?” 推开还想上前插手的老头老太,阿政咬咬牙点头,“爹、娘,你们就别犟了,说不定b超医生看走眼呢?”说完,大笔一挥,闭着眼睛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助产士急步离去的背影,老太婆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哭天抢地地开始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个不肖子,这一胎肯定是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