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脑袋,江雪低头喝牛奶,思路有些混乱,今天晚上的意外太多,让她措不及防。 陈子轩倒也不多说什么,仰首继续看着星空。 “你现在实习感觉怎么样?”试图打破这让人难耐的沉默。 他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还行,给王律师当助理学到了很多东西。” 王启新,s大法学院84年毕业后创办晋海律师事务所,现任合伙人兼首席律师。江雪刚考进高院时,作为入职培训的内容之一,要求旁听各种类型案件的开庭,其中包括这位王律师作为代理人出席的一起刑事案件。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其貌不扬的一个中年男子,当时为一起渎职案的当事人辩护。 那起案件牵涉到s市标志性建筑物的垮塌事件,社会影响极大。庭审当天甚至有一些民间社会团体成员在高院外示威,要求严惩责任人。由于检方的证据确凿,辩方律师在庭上并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不过江雪对这个外表看起来不甚打眼的中年人还是颇为敬佩。毕竟不是谁都能顶住社会舆论的压力为一个“坏人”辩护,即使这个人尚未被定罪,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仍然应该受到保护。后来她还特地去查过这位律师的资料,才晓得他最出名的几起案件都是“站在人民大众的对立面”,引起颇多争议的同时,奠定了晋海事务所在刑事诉讼方面稳坐第一把交椅的行业地位。 与社会接触的越深,江雪越明白这个世界上非黑即白的事情太少。很多时候人们都是在道德与良知的边缘上走钢丝,好坏的界定不再那么清晰。对王启新这批从当今诉讼制度刚建立就开始执业的律师来说,人脉比理论的作用更大,他们对于制度和情理的把握早已到了一种艺术的境界,任何行为都不会是无因的。像晋海这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定少不了某些势力的庇护乃至指示,但王启新们能从中得到的东西也一定要抵得上失去的名声。 如果陈子轩立志成为律师,面对这些现象也是一个必须的过程,江雪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王律师挺有经验的,你也要注意把握自己才是。”一句话看似矛盾,却只能由当事人去体会了。 吃完所谓“晚餐”,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回江雪家楼下,她借着星光看向他,有些疲惫地微微笑着道别,转身上楼。小区的居民们大多已经安睡,院子里只剩下空寂。轻轻用钥匙打开门,点亮客厅的灯,好像才听到楼下他离去的脚步声。 因为知道李可婚礼,特地嘱咐过母亲不要等她,早点休息。此刻,整间屋子静得只听得到江妈妈在卧室里均匀的呼吸声。江雪轻轻换了鞋,关上灯,转身进房,直直地躺倒在床上,身体与心一样沉重起来。 第二天周末,江雪一直睡到中午才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闭着眼睛接通后放在耳边,沙哑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很安静,隐约听得到淡淡的呼吸声,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睁眼看了看来电显示,凉山城的区号。 “彭然吗?”猛地坐起身来,宿醉过的脑袋晕晕的,险些又栽下去,皱着眉头按按太阳穴,江雪追问,“彭然,是不是你?” 听到那一头的男声清了清喉咙,“江老师,打扰你了?” 她感觉眼角有些涩涩,“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联系?” “对不起,”他隐忍而清幽的嗓音有些无法掩饰的疲惫,“这几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打电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这过于谦卑的话语,江雪心里又是一阵憋屈,偏偏没有立场去责备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你母亲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男孩一时没有讲话,江雪不敢出声,满天满地的担心都只能在沉默中等待。 “有些麻烦,”彭然的声音中竟然有辛酸的味道,“短时期内都不能回瑞士,刚刚打电话托人办休学手续了。”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有些哽咽,“多个人总能多些办法的。” “没事的,别多想了。”男孩略略带过,“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李老师的婚礼怎么样?你这个伴娘没有丢人吧……” “彭然,”打断那故作轻松的话题,江雪终于控制不住应声而落的眼泪,“我真的很担心你!” “江老师,真的没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