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喝了一杯水,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夸赞道:“咱们这制衣厂,以后一定红火!” 董玉秀忙跟着说是,说完自己都笑了。 陆平自从替老师投了钱,入了股,俨然已经把东昌制衣厂当成了自家的厂子,董玉秀那自然就是自家人,尤其是瞧见她有能力,做事也有条理,更是一百个满意。 待了不多时,陆平又非常客气地跟她问了贺大师的住处。 董玉秀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说了:“在矿区家属大院7号小院那,你往北边走,瞧见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陆平记下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董玉秀一直送到他门口,瞧着他背着竹篓行囊的背影也有些疑惑,这人可以不远千里一次送来这么大一笔钱,显然是和贺大师交情匪浅,但却不知道贺大师如今的住处,真是十分奇怪。 东昌小城,街上。 陆平沿街慢慢走,他找到一家国营饭店进去要了一碗面,慢慢吃着,哪里也不去。 国营饭店的老板娘有些疑惑,但对方特意多要了一壶茶,还给了茶钱,她也就没赶人走。 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东昌小城的火车站没有车票售卖的时候,陆平才从国营饭店起身去了7号院,去找自己老师。 陆平很快找到旧宅,站在门前紧张地整理了衣领,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特意花了点钱刮了脸,把自己收拾齐整,生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等准备就绪,他就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陆平等了一会,又小心敲了敲。 这次有人过来了,院子里跑出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儿,穿着浅色衣服,一头小卷毛,等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停下,歪头看看他,很快又跑回去了。 “爷爷,有客人来啦——” 小朋友只喊了这么一声,陆平一颗心都提起来,在铁门那想叫住小朋友又不敢喊,紧张地咽了咽。 很快贺老头就被小孩牵着手拽出来,贺老头一脸不高兴,嗓门和以往一样大:“什么客人!我这里成什么啦,三天两头来人,你又给我带谁过来了?” 陆平双手抓着铁门,使劲把脸贴着门栏杆,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师父,师父是我啊,陆平——” 贺老头脸色变了几次,甩手要走。 陆平轻车熟路,“啪”地一下就给他跪了,哭起来:“师父啊,我来的路上三天没睡,不是累得,是接了您的电话高兴得睡不着……我们师兄弟几个两三年没您的信儿,您不知道我这几年怎么熬过来的,我、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要不是您当初给我一碗饭吃,我早就在路边饿死了,可您也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了……” 贺老头教了几个徒弟,最怕的就是这个陆平。 陆平性子细,也最擅长做水磨功夫,打不动、锤不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平十来岁就跟在贺大师身边,那会全国闹饥荒,贺大师把他捡回来,给了一口吃的,从此死心塌地跟在老师身边,真正的亦师亦父。多年来贺老头脾气古怪,不许他们轻易去探望,有的时候更是一连两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陆平实在挂念得紧。 不只是他,整个宝华银楼的人大多如此。 银楼的老师傅基本都受过贺大师的恩惠,有些更是老人手把手教导起来,是贺大师把他们带到那个高度。 也是贺大师,凭一己之力打出了宝华银楼的名号。 陆平一直都知道,宝华银楼名义上的厂长是他,但人是师父的。 连他自己,只要贺大师招呼一声,厂长都不当了,甘愿留在老爷子身边重新当个学徒。 陆平还在哭:“师父,我知道您有心结,嫌弃我们,但我好歹跟您一场,这大半夜的火车都没了,您要不收留我,我就只能睡在这大门口……” 贺老头最要面子,若是有人硬碰硬,他拿着竹竿就追出去了,但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他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这脸上都臊得慌,隔着铁门踢了一脚,黑着脸训道:“还嫌不够丢人?别哭了,拿好行李进来!” 陆平答应一声,立刻起身,擦了一把脸提着竹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