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承认有好几次我想要就这样一了百了,再也不需要感到痛苦,做与过去相关的梦,或是徒劳无功的疏远我的家人,那样摆脱不了的罪恶感,我真的受够了。 反正本来,我早就该死了的… 「你是想找死是不是?」 清冷的声线插进来,我的手臂被紧紧的扣住。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起伏的眼睛,这才意识到我刚刚在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开了安眠药的盖子,我将安眠药全数倒出,在手里堆的像一座小山。 我想我知道我原本想做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看着闷油瓶,我不可遏止的发笑了起来,明知自己实在很像疯子的行径,但,是啊,我是想找死没错,就是这样没错啊。 闷油瓶看着我,皱起了眉头,很深很深的。 我微微倾斜手心,看着安眠药一颗一颗的落到浴室的地板上,劈劈啪啪的敲打出清脆的声响。 可是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这样的生命延续下去的意义何在? 闷油瓶松开了我的手,起身离开浴室,我坐到地板上,没有留心他去了哪里,手指拨弄着落在地上的安眠药,一颗一颗,随意的。 闷油瓶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东西,朝我嘴巴递过来:「含着。」 我定睛一看,他大概是从我的冰箱里翻出了生薑,洗净之后切下来一小片,要我含着,这是抑止反胃的古法。 我错开视线,没有看他,也没有接下薑片,不是不领情,而是我很怕我会情绪崩溃。 总是想哭,最近总是想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闷油瓶看着我的反应,叹了一口气,面对着我蹲下身来,生薑片又朝我的嘴巴送近了些,我稍稍抬起眼,看见他像哄小孩吃饭一样,微微张开他的嘴巴,做出「阿」的嘴型。 我一把接过薑片,放进嘴里,像是要掩饰什么情绪,我的动作突然的有点粗鲁。其实我蛮惊讶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行为背后的贴心让我很感动。 他朝后一退,跟我一样坐地板,两隻手绕在膝盖上,视线如同以往的飘往天花板。 生薑呛辣的味道在我的口腔中蔓延,或许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我觉得好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疲倦,很想要将胸口中累积的鬱闷倾诉出来,对着闷油瓶。 「你刚刚看到我跟王盟说话…」 我起了个头,随即打消这个念头,没有必要对着他提到这些事情,算了。 可是闷油瓶却把视线从天花板拉下来,很专注的看着我,很专注的倾听着,静静的等待着我接续着说。 这样耐心的沉默是莫大的鼓励。 「……你应该会觉得我是一个残忍的人吧,对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的态度,却如此恶劣。」 我原本是想哭的,但是话语到了舌尖,却忍不住抿成了一个笑容,苦涩的,一如含着的薑片,呛辣而苦涩。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坚持什么呢…拼命的闹着彆扭…」 「可是很难啊,很难不去觉得愤怒,气自己,气家人,气自己的无能为力…那样的愤怒,让我有时候实在很想很想抹煞掉自己的存在…」 「……就,忍不住会想,啊,要是我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呢…」 讲到这边,我的声音已经有些破碎嘶哑了,但是我还是克制不了唇角上扬的弧度,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更难看。 闷油瓶还是那样很专注的看着我,很仔细的聆听着。虽然表面上看去那么的冷漠刚硬,但这傢伙也有他体贴的一面。 事后想起来,我觉得挺惊讶的,那个时候我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对着闷油瓶说出了我好几年来完全不愿意触及的事情。我常常一次又一次的想着,想不透为什么我会对闷油瓶坦白,或许是当时累积下来的压力,或许是情绪急需宣洩,或许那晚的氛围适合倾诉和聆听,或许只因倾听的对象是闷油瓶… 所以,我说了。 「十岁左右吧,我曾经害死一个人……不,不止一个,是两个。」 我想起刚刚梦见的那位带着宽边碎花帽子的漂亮阿姨,还有那个傢伙…那个傢伙… 「他的名字叫做解子扬,他和他的母亲,是我害死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