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姐说:「听你大嫂说,你大哥脾气很暴躁,是吗?」 「对呀!大哥前几天又跟大嫂吵架,还不是为了文具店的生意越来越差。爸、妈说,大哥赚钱时只想到吃,吃掉了好几栋房子,到现在我们仍然是租房子住。而且,这一带的住户逐渐外移,大都迁徙到咖纳(现在东园街一带)。人口大幅减少,叫谁来光顾?生意当然越来越差。」 「你大嫂的手艺好,可以再回来工作啊!」 「大哥不肯,说会害他没面子,连妈在家里帮人家作女红,大哥都不高兴。每次跟大嫂吵架全家就鸡犬不寧,连爸他都不放过。我提醒他说:『他们是你的父母啊!』他好兇,衝过来要打我,还好妈挡在我前面。妈叫我先扶爸爸上楼休息,爸在上楼时说:『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还快活些。』」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滴了下来。阿秀姐递卫生纸给我,我擦去眼泪,接着说:「我常在想,如果大哥没了,是不是全家就没有风波了?可是,万一大哥没了,爸、妈、大嫂还有小姪子他们,一定都会很伤心。大哥为什么不能替我们想想呢?」 「淑仪,不要胡思乱想;每个孩子都是爸妈的心头肉,不管几岁,也不管好与不好,一旦有事,父母都心疼,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我就是知道所以才忍着没跟他吵,要不然他上回用力推爸,害他差点撞到墙,我就跟他闹翻。不过,我还是告诉他,爸妈他不要,我要;我不准任何人欺侮他们。」 「迟早你要嫁人,爸妈总归是要跟着儿子的,何况你三哥人在美国,二哥在三峡,只有你大哥才是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依靠。」 「我可以不嫁。」 「俗话说家里不养姑娘,你不懂吗?」 「我养我自己和爸妈三个人。」 「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们都老了,有一天…,淑仪,你慢慢就会懂。」 「我只肯定自己的想法,不想再知道其他的事。」 「毕竟你是活在这个社会上,你永远无法摆脱世俗,就像你无法摆脱你的大哥一样,懂吗?」 我对阿秀姐点点头。其实,在我心里仍是坚持同样的看法,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之外,我不在乎任何事或任何人。 工厂里又是连续繁忙的工作,累得我懒得早起。听到爸爸喊着:「来不及了,我要赶快去。」我仍瘫在床上爬不起来。 第二天爸感冒病倒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走了。 妈、大哥一家人和我们随侍在侧,二哥、三哥都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一位道士和三位道姑诵经祈神接引爸爸的魂魄往西方极乐世界。 我默对爸爸在天之灵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只要我有饭吃,我一定让妈吃饱,绝不让她被人欺侮。请爸爸保佑大哥的脾气好一点。」 泪眼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耳朵听着洞簫凄凉的悲声。 还记得上个月月圆时,我加班回来,洞簫正吹奏『春宵吟』,我想起爸教我苏軾的七绝『春宵』,不觉学着他的口气轻声吟唱:「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心里想着下两句,却迟钝地接不上口。呆呆望着天上的明月,静静听着簫声,又吟了一遍:「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还是接不了下二句。 「歌管楼台声细细,鞦韆院落夜沉沉。」爸不知几时醒来,笑接道。 「爸,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