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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留,在身后许多人的盯视下,跟上公主离去。

    快行至宫道前方的一个拐角之处,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公主驸马留步!”

    两人停步转面,见是冯贞平追了上来,到了近前,笑着行礼,一番热情寒暄、恭贺婚喜之后,询问裴萧元的伤情。

    “我前几日因公务缠身,无暇估计别事,竟然直到昨日,才听说了驸马于大婚前日被人刺于城外渭水畔的消息。极是震惊,更是愤慨!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何以竟对驸马怀有如此深切之恨!要在驸马和公主大婚之前下手!难道是不愿看到驸马与公主成就这天作的好事?”

    他的嗓门并不小,在肃静的皇宫之中,声音传得很远。柳策业虽未回头,脚步却是微微一顿。百官队伍里更是起了一阵轻微骚动,不少人扭头看来,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前方的柳策业。

    冯贞平却仿若无心,说完,面露极大的关切之色,继续道:“我得知后,当场就想去探望驸马,然而想着驸马吉人天相,料无大碍,绝不会叫阴险小人奸计得逞,且与公主又是新婚,贸然登门打扰,也是不妥,故暂未成行,只与康王商议了下,本想过几日再行探望之事。没想到这么巧,今早竟在宫中得遇。但不知驸马伤情如何?”

    百官里的许多人便放慢了脚步,留意倾听这边的动静。

    裴萧元说伤已无大碍,冯贞平连呼万幸,又咒骂那幕后指使之人的恶毒用心。他虽只字未提人名,然而字字句句,却分明直指太子和柳策业,一拨平日和他们亲善的大臣无不恼恨,却又不好贸然出头冲来反驳,脸色憋得极是难看。韦居仁暗恨不已,脸色险些把持不住当场垮塌,扭头频频张望之时,忽然留意到前面柳策业已面无表情迈步前行,略一迟疑,咬牙忍下恨意,只能也带着一众身后之人跟了上去,先行离去。

    冯贞平口里说着话,眼角风却一直在暗瞟柳策业等人的动向,见他那一拨人悻悻去了,这才压低声道:“公主驸马放心,他们丧心病狂至此地步,我等朝官但凡还知几分为人臣的本分,便绝不会坐视不理。今日朝会,定不会叫他们好过!”

    他殷勤地说完,这才告退,返身匆匆追上前方那一支正去往正殿的队伍。

    絮雨和裴萧元从冯贞平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两人对望一眼,继续朝外而去。出了宫门,杨在恩招来停在一侧的马车,裴萧元如常送她登车,正待她坐稳之后关门,忽然听到她轻声道:“你也上来!陪我一起乘。”

    裴萧元一怔,尚在迟疑时,目光落到她眼睛下方呈出的因昨夜睡眠不够而显出的两道淡淡眼圈。他不再犹豫,叫随行引了马,自己依言上车,弯腰钻入,坐到了她的身畔。

    车门闭合。马车在护卫的随同下,沿着笔直的长安大道,向着永宁宅辚辚而去。

    晨鼓虽已定歇,郊野天也泛白,但整个长安城,此时依旧还没完全从昨夜的宁静里苏醒过来。宽阔的街道两旁,只匆匆地行了些从各坊里出来的赶往两市的商人以及一些昨夜因了各种缘由此刻方能归家的路人。

    一名盲目的老乐师,怀抱了一只琴头布满磨损痕迹的伏羲琴,在一名小童的牵引下,自昨夜刚结束通宵狂欢的一间收容了许多长安失意人的陋巷酒肆里出来,慢慢地行走在晨光熹微的长安大道之上。

    或是昨夜歌兴尚未散尽,从那老乐师的喉咙里,漫扬出了几声曲调。细听,他唱的是一支西凉调。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见,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这西凉调,诉的是世间痴男怨女的不变情爱,本该由年轻女娘的婉转嗓音来发,好引出檀郎们的无限怜爱和疼惜。然而此刻,经这老乐师那苍老的嘶哑嗓道唱出,沙哑中带着劲朴,反而另有一番别样的风致。

    路过的行人们行色匆匆,无人留意。那老乐师边前行,边自顾唱。断断续续的歌声,回荡在长安清早空寂的街道之上。

    絮雨侧耳细听。歌声渐渐被马车抛在了身后。忽然她掀开车厢窗帷,叫杨在恩给那老乐师送些钱去。接着,在马车微微颠簸的韵律中,她闭了目,将头微微靠在身畔之人的肩上。

    一只坚实而有力的臂膀探来,将她身子轻轻搂了些过去,好叫她能靠他靠得更舒适些。

    就这样,在身畔人沉默的怀抱里,絮雨的两个眼皮渐渐黏腻在了一起,睡着了,直到因了马车停下所发的动静,猝然惊醒,睁目,方知回到永宁宅了。

    “很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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