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狻儿——”裴萧元微微动容,朝他走了一步过去,却见承平又转为了平常笑嘻嘻的模样,冲自己眨了眨眼:“就这样吧,我晓得了。我走了,你也去陪你的公主吧!” 他打了声唿哨,唤来自己坐骑,飞身而上,攥住马缰,坐稳后,正待走,忽然仿佛又记起什么,转头。 “君严兄,外面人都说,那位兰泰对公主还是念念不忘。你固然是要盯紧些的,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放心。但若是等你能从公主身边脱开了,也记得来寻我。我的酒还存着!” 裴萧元一怔。 在带着几分促狭的放声大笑里,承平纵马而去。 裴萧元独自立在河边出神良久,抬起头,望一眼天色。 这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开始西斜。她那边的事,估计应也差不多了。 今日是没时间再去袁值那里了,还是先回神枢宫接她,别的,只能过后再安排了。 裴萧元疾步一口气登上羽云楼,她不在。 事已毕,人皆散去。正清场的一名宫人告诉他,公主也出宫了。 主画人定下,便是周鹤。 姚旭之画靡丽,精细有余,而气势不足。另外一位方山尽的画作,显然故意收着,并未完全施展出他的功力。两位大家,一个画风不合,另个不愿执笔,周鹤这个籍籍无名的画师的画作如横空出世,叫众人眼前一亮。尽管因他资历,也惹出一番顾虑,但有兰泰师徒率先发声,其余人也就闭口不言。最后公主拍板,终于定下事。 裴萧元在空荡荡的羽云楼中立了片刻,只觉从应许她做驸马的那一日开始,心情便跌宕起伏,再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安生,各种事相继而来,层出不穷,无不是他从前从未曾有过的心境和经历。 他心绪一时乱纷纷,无法自理,眼看远处宫墙外的那道夕阳又坠了些下去,暮鼓之声也在耳边催个不停,定了定神,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又回往永宁宅。 他到时,天已黑。贺氏说公主今日回来乏倦,想早些休息,此刻正在沐浴更衣,还没出来。 裴萧元便停在了庭院里。贺氏打量了下他,目露担忧:“郎君你脸色瞧着不大好,是伤痛又发作,人不适吗?” 裴萧元忙笑说伤处无碍,自己也无事,迈步继续往寝阁去。贺氏迟疑了下,又唤住了他:“郎君稍等。” 她将裴萧元请到一旁稍偏之地:“郎君可知道王家贞风娘子的婚事?” 见裴萧元抬目望来,贺氏解释:“郎君大婚前,公主听说烛儿来了,将她接入宫中住了几日。烛儿说,有天长公主来看望公主,当笑话似的说了一件事,道王家有个叫贞风的娘子,被庆王看上,要迎作王妃,听说那娘子的父亲和郎君家也有旧故,长公主当时笑骂,说庆王又要糟蹋好人家的女儿了,竟还有脸想请她去做媒,她自然不应。烛儿也不知那王贞风是谁,只听到和郎君家有旧故,便记住了,回来和我讲了下。” 贺氏轻轻叹了口气:“倒不是我多事,要给郎君惹事。只是你母亲早年和他家有往来,她父亲就不用说了,这事一直就挂在了我心里。前几日你和公主大婚,自然不方便。方才我又想到了,也不知到底怎样,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毕竟是郎君父亲的旧部之女。我也知道郎君性情,思前想后,还是叫郎君知道为好,免得过后,郎君万一责备我不说……” 贺氏觉裴萧元人似定住,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好像在出神想着别的什么。 “郎君!”她再次唤道,见他醒神望来,续道。 “我是想着,此事,郎君若是能帮,就如何帮一下,以全故旧。不过,还有一事,郎君也要切切记住!” 她一顿,看着裴萧元,“我来后,也听说了些贞风娘子此前帮忙操持崔娘子忌日之事……郎君若是决意帮,便不可隐瞒公主,和她商议,免得……” 贺氏话没说完,裴萧元便再次忍不住,一个转身,迈步便往寝阁走去。 他已明白,袁值到底为何会突然插手那件事。 他一时无法抑制飞快的心跳,渐热的一腔腹肠,几乎冲了进去,转入内室,隔着那面已放落的在条条长烛照耀之下变得辉灿生光的珠帘,一眼便看到她已出来,正坐在镜前,自己拭着湿发,烛儿和玖儿在一旁侍着。他猝然停在了珠帘后。二婢女看到他,唤驸马,又行礼。 隔帘,裴萧元看到她也扭脸过来,瞥了眼自己,随即便转了回去,继续对镜拭发。他定了定神,穿帘入内,一直走到她的身后,看见昨日宁王府那两姐弟所赠的桂枝和兰芽各插入一只小瓶,摆在她的梳妆案上。 她叫烛儿和玖儿出去。二婢应是,退出寝阁。 裴萧元的目光从瓶子转向她在对面镜中的那一轮影廓,正要开口,听她说道:“青头白天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和柳家的人打架?竟被人打成那个样子!我看他老实得很,不是主动惹是生非之人。问他,他死活不说。你不是去了吗?到底怎的一回事,连承平都牵了进去!” 他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