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也不知韩克让说了什么,卫内所有的将军仿佛都不对了。看见他,无不笑嘻嘻地催他去休息。连刘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虽不敢明说,裴萧元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却充满暧昧,一副“早就知道”,“难怪如此”的表情。 卫内这种氛围,叫裴萧元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初在威远郡,他已被伯父告知她提了退婚,而他出门,遇见的人却都还在传他与她好事的那个清晨。 虽然情况并不相同,但感受却是类似。当时他如何尴尬,今夜便加倍尴尬。并且比起前次,这一回,除去尴尬,他更还有无法言喻的苦闷。 最后他只得回到住处歇了。 已是不早,青头却不见人影。应是跟着何晋去了哪里吃酒,尚未归来。 裴萧元环顾空荡荡的四壁,觉自己确实也颇为倦怠了,好似精血和元气都被这个白天从早到晚的种种事给吸食走了,此刻人便只似剩了个躯壳似的。 他不欲再思,多思无益,盼自己能澄明心境得一安眠,在挨枕闭目前,于心中暗诵一段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夏夜的苍山凉爽而荫翳,心经的智慧更是大奇大妙,渡世上可渡的优婆塞。 裴萧元便是具备慧根之人。他安眠,神思也终于如他所盼,仿佛天马,在这个宁静的山中夏夜里,得以脱离肉,体桎梏,飘飘悠悠,无拘无束,不知过了多久,经历如何的大千变幻,他回到了那片如屏障般将他环绕的隐秘的枞树林里。 他茫然四顾,梦中的神思变得异常凝涩,艰难转动,当隐隐觉得,此间应当不止他一个,还有别的什么时,便仿佛有小颊赤肩的夜游神霎时体会到了他的心思,当再次寻顾,场景变幻,已化作了那一夜他和那女郎因一根马鞭而纠缠在一起的奇妙场景。她高高地骑在金乌骓的背上,他在马下,然而她却又因手中马鞭被他反手夺紧拉拽,以致被迫倾身弯腰向着他。 他和女郎那张面颜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几乎是眉额相互抵触在一起,他面脸上的皮肤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她浅浅呼吸的热气。 亲吻上去。 只要他手上拽着那一根马鞭的气力再狠上一分,他便能捕住她那一张他曾幻想过的樱唇,品尝它到底是如何的滋味了。 一时间,当他还在进与不进之间挣扎,摇摆,心跳如雷,口干舌燥,忽然,马背上的她竟向他压下了一寸,主动地轻轻送上了她的唇片。 他已再三地克制自己,然而,到了这种时刻,倘若他还是无所反应,那么他便也可以不用做男人了。登时他再也不管她是帝女还是什么人,双臂就势探出,一下将她一副身子完全地搂入自己怀里,张嘴含住她的唇舌,捺不住便狂吻上去。当他的唇舌和她甜润温暖的唇舌相碰,他登时胸腔激跳,神魂俱醉,全身战栗,一股热流霎时奔放不止—— “噫!这么晚了,也不知郎君回了没?” 忽然此时,枞树林的不知哪道缝隙里,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伴着裴萧元再熟悉不过的小厮的自言自语声,夜游神带来的一切幻境刹那消失无踪。 裴萧元猛然睁目,挺身惊坐而起,黑暗中,只觉口干舌燥,而浑身热汗涔涔,心跳快得在不停地冲击着胸膛。 青头白天一直没机会接近主人,今夜又跟着何晋去吃酒了,这会儿才回。起先以为主人未归,再看,又觉他回来了,实在按捺不住那一颗激动了一整天的心,明知要吵醒主人也是顾不上了,来到他歇的屋前,隔门竖着耳朵听了听,问:“郎君你醒了吗?你也知道了吧,叶小娘子竟然是公主!” 屋内没有反应。 青头虽有千言万语要和主人说,然而主人不醒,他也不敢强行入内抓他说话,再等片刻,不解地嘀咕:“奇怪,郎君从前从不会睡得这么沉……今晚这是怎么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