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少数实在说不过去的,绝大部分人,想得个中中的绩考并不难。可以这么说,除去部分留守,这是圣人要带几乎全部六品以上京官同去苍山避暑的意思了。 至于破阵乐舞,是相对于文舞而言的一种武舞,用以彰扬军中将士勇猛无俦百战百胜。三年前西陲战事结束,在凯旋献俘仪式中上演一次过后,这几年再不曾重现。此番又要上演,且还伴随阅兵之礼,可想而知,到时场面将会如何雄壮。此舞蹈需一百二十名舞者。教坊这些年在圣人手中逐渐凋落,一时去哪里凑这么多的雄壮舞士,毫无疑问,要从京中诸卫的武士儿郎里抽选。消息传开,人人将能参演视为莫大之荣耀,不但众多子弟争相竞争,连康王也主动请命,还得了圣人的许可。 虽然离出发还有些天,但礼部司宫台等有司各已派出队伍提前发往苍山做各种迎接圣驾的准备。整个南衙几乎也都沉浸在即将离京避暑的热烈气氛里,许多人连事也无心做了,只翘首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此事的影响,自然也波及到了原本可算是古井无波的凤仪宫。 此宫是当朝皇后小柳氏的居所。此时她从太皇太后所居的德安宫摆驾而出,凤辇行于路上,甚至等不到回宫,便已压不下发自内心的失望和怨恨,一张面脸虽敷足脂粉,仍掩不住深深的阴沉色,伴行在周围的众宫监宫女体察,无不胆寒,屏息敛气,唯恐一个不慎触怒皇后惹来大祸。行至通往昭文馆方向的一段宫道之时,忽然,距凤辇几十步外的岔道上远远行来五六人。除两名阉人,剩下几个看穿着,像是供奉于集贤殿的直院之人。那一行人似正要往昭文馆去,忽然留意到了皇后凤辇,立刻走来,俱口称皇后殿下,行拜见大礼。独剩一名看去弱冠年纪的少年之人竟不上,停在原地。 小柳氏见状,方才隐忍着的怒气不由全被勾了出来。 她去往太皇太后那里,是为探听下月苍山避暑之事。此行,京中诸多皇族贵妇贵女、王妃以及朝廷命妇悉数皆受命同行,然而她贵为皇后,司宫台转来的,竟是一道命她留守后宫安奉太皇太后的敕命。 她知自己此番必又成长公主等人的笑料,忍下屈辱去往德安宫见她的表姨祖母王氏。 王氏贵为太皇太后,算上当今圣人,至今已历四朝皇帝,耄耋之年,早就不大管事了。皇帝此番出京避暑,司宫台第一个恭请的便是她。自然她是不去的,以年老不喜动为由拒了,不但如此,把小柳氏的话也说了,称她已告知自己,愿留下陪侍。 方才小柳氏过去,太皇太后闭目半晌,就在小柳氏以为她睡死过去,听到她淡淡道了一句,“我是为着你的脸面,才替你做了主。怎的不识好歹。” 小柳氏当时便臊得满面通红,勉强若无其事出来,满心怨怒,此刻又遇如此之事,怎还忍得住怒火,寒声命人将那狂妄之人唤到面前,不料,方来拜见的一名集贤殿宫监回头看一眼,慌忙解释,说此人因画紫云宫西殿西王母图有功,深得圣人赏识,赐下特权,不但宫中行走自由,遇人还可免行拜礼。 “便是见到陛下,陛下也准他免拜。” 小柳氏惊怒之余,下意识又眺向对方,恰好此时,那少年人也转动两轮清泠睛目投来目光,看过来时,小柳氏忽生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尚未理清这古怪的感觉,只见对方眸意冷如小刀,若鳞刮过她片片皮肤。溽暑渐至,然而这一刻,她周身毛孔,陡生隐隐寒意。 一种也不知何来的恐惧之感竟袭向小柳氏。她猛回神,待闪目再看,只见青影一动,那少年人竟撇下她自顾继续前行,迈步往昭文馆去了。 怒怔之余,小柳氏也忆起前些日画直姚旭来为她作像时讲的一些话。 直院数月前来了一名画师,年纪轻轻,然而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不但令方山尽等人对他俯首帖耳,竟连皇帝也着了他道,恩宠异常,甚至远胜前朝老圣人之于叶钟离。 姚旭言辞,难掩妒恨。 不久前皇帝召画师在紫云宫西殿再作西王母图,小柳氏自然知道。至于所谓“西王母”是何人入画,这更是皇宫里人人知悉的事。 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