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妇的手里,请他们代为抚养。随后我入教坊,家人散尽,等到两年后我终于寻到机会能去看他了,方知那对老夫妇已去世,果儿不知下落,或是被送去了济孤堂。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天可怜见,就在去年,终于叫我打听到了人。” “那孩子极是争气,自己在济孤堂中长大,如今十六七岁了,就在西市里,跟着一个叫顾十二的人以送货卖苦力为生。我曾找过他,不敢叫他知道身世,只说我是他从前父母的故人,想给他买间屋,让他做些买卖往后安稳度日,他却不肯,说无功不受禄。阿妹你若想找他,去西市打听下顾十二,问他就能找到人。” 絮雨满心的感恩,连声道谢。 卫茵娘摇头:“我也没做甚事,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阿妹你好不容易找到我这里,我实在无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不,我知道了很多事。能找到阿姐,我也心满意足,极是欢喜!” 絮雨由衷地道,“前几日我送出画后,一直没等到阿姐你这里的消息,我以为是我寻错了人,或是阿姐你已不愿再见我,我才是真的失望和难过。” 卫茵娘急忙摇头。 “知阿妹你回来了,不弃仍肯认我,我怎会不想见?我在看到你送来的那画的第一眼,便猜到应当是你。并非是我故意叫你久等,而是我这里另有一事……” 她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望向絮雨:“阿妹,你还记得当年景升太子的儿子吗?” 絮雨怎可能忘记? “对不起,阿姐。那个时候,我太不懂事了。若不是我不放你,你和我的延哥哥早已经在一起了。” 她轻声道。 她那位对她极好的堂兄李延,想必早已死在了变乱平定后的那场夺位杀戮中,如今销骨泥下,寂寞黄泉。 那时候,她总是叫他延哥哥。他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他会焚香调琴,也擅骑马射箭。她的延哥哥,是世上最为风雅,也最温柔的少年。 絮雨至今记得,有一回叫她偷看到了他坐在窗前手执眉笔,蘸着波斯来的眉黛,亲手为阿姐画起了眉。 而今想起,那该是如何美好和闲静的一个春日午后。 可惜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破,惊得延哥哥手中黛笔落地,阿姐更是羞得面靥飞红,羡煞芙蓉。 对于有的人而言,共赴黄泉,或也胜过余生阴阳两隔,漫长相思。 卫茵娘双目凝落在她面上:“阿妹,我这里,正好另外还有一位你当年的故人,却不知你想不想也见他一见。” 絮雨微怔,对上她的眸光。当和她四目相投,那一瞬间,她若有所悟,心跳登时加快。 “是谁?”她问,嗓音微微发紧。 “是我延哥哥吗?” 卫茵娘此时自坐床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再次恭敬地下跪。 “是,他没有死,最近刚来长安,人就在我这里。此事未曾告知公主,便将公主请来此处,请公主恕罪!” 絮雨已是激动得腾地站了起来,牵住了卫茵娘的手。 “他人呢?你快让他出来!” 她自己说完,想了起来,飞快转脸,寻望向方才卫茵娘走出来的那间偏阁的门。 果然,一道身影自那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面容若玉的青年,他的双目明亮,凝视着絮雨,微笑着,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嫮儿!” 幼时记忆刹那如潮般向着絮雨卷来。 她飞奔到了他的面前,扑到他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了一声“延哥哥”,刚止住的泪再一次地落了下来。 李延轻轻将她拥住,抚慰般地拍她后背,叫她莫哭。 絮雨却不管不顾,只将面靠在他的肩上闭目流泪,片刻后醒神,抬手胡乱抹去面上泪花,打量了他一眼。 方才他出来的时候,她便觉他步履不便,略见蹒跚。此刻再望,只见他的面容苍白,神色颇多憔悴,不但如此,在他面脸的眉骨中央竟也有道伤痕,看起来颇新,像是新近被刀剑之类的利刃所划伤的。 “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