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件事过去了多年,絮雨原本早就忘记,却没想到这趟入京,又遇到对方。如今他已成世子,却跋扈依旧。 此时门后传出一阵动静,再次开启,宇文峙现身,人立在门中,是他惯常的模样,一身锦衣,惟一侧的唇角和面颊仍能看到些数日前与胡儿承平斗殴所留的伤痕。 他神色冷漠,目视门外阶下的絮雨,并未发声。 絮雨登上台阶,唤了声世子,“听说贵院要我去慈恩寺为一追福室绘功德画?” 宇文峙这才淡淡应了声是。 “此乃我为母亲追福所用。只许你一人作画,一笔也不得假手旁人!” “听闻当年叶钟离名声鼎盛之时,为长安寺院作画,一画价钱三百万,折价三千两银。我付你相同的价。”他又说道。 “蒙世子高看,但正因是为郡王妃追福所用,我资历浅薄,怕难担当。直院当中有——” 宇文峙忽然迈步出来,绕着絮雨慢慢踱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身侧,倾身稍稍靠过来些,在她耳边冷哼一声,压嗓道:“你道我是想和你碰面?你不是叶钟离的孙女吗?我母亲的追福画,当世本也只配他来画。你确实不够资格。但比起旁人,也就只能叫你去凑数了。” 絮雨转面,见他盯着自己,眼底烁着诡谲的光。 “你若不去……” 他的视线微微下落,掠过她的颈项和胸肩。 “你自己知道。” 他直起身体,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了,你去吧!慈恩寺里有人在等你,需要什么,你吩咐他们。” 他说完双手背后,转身迈着轻快步伐入内,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第31章 絮雨最后还是决定去慈恩寺画那追福画。 看宇文峙的样子,此番应当确实是要作画而已,而非别的什么阴险勾当。 此人非善类,但对其亡母好似确实颇多追念,这一点,在当时住在郡王府的那段时日里,她已是有所耳闻。且追福在时人看来,对父母眷属身后而言极其重要的事,料他不至于为了报复而不敬其母。 从前跟随阿公周游,每当盘缠见空,阿公便会停留寻些活计换钱,多是为当地的寺观或富贵人家作画。如这种追福的功德画,她也画过不少。以她的经验,若有助手,三两天就能完成。指定她单人作画,则四五天应也够了。 不如费几天功夫,过去快些画完,事情也就了了。 她径直去往慈恩寺。 此寺位于长安东南,周围居民稀落,多是寺庙和道观,寺院占地极大,依着此方地势最高的一方隆丘而建,寺内林木环绕,积翠滴绿。絮雨到时正是晌午,曜日当空,道上黄尘飞扬,入内却梵音鸟语浓阴匝地,香火更是旺盛,门外拥停着皆来自城北的香车骏马,善男信女,往来不绝。 郡王府的人确如宇文峙所言,已在寺中等候了。便是那日在临皋驿前遇到过的管事,态度倒与宇文峙不同,颇为礼遇,将她领到寺后的功德窟前。 所谓功德窟,其实就是一排开凿在后山山麓下的石室。已故郡王妃的功德室就在当中,纵十来步,横约半,高丈余,但从前应是别家所有,方转郡王府用,三面的山壁和拱顶都已经铲平涂白,抹去了此前旧画的印记。 如今长安许多寺院生财有道,纷纷开辟这种功德窟,供捐奉最多香火钱的供养人用。如慈恩寺这种敕建名寺,信众趋之若鹜,竞相供奉,争多夸耀,故窟位易主,是常有的事。 这管事絮雨从前在王府里也见过,随家主姓。那天城外偶遇,路边人多,他应当没看到她。方才认出是絮雨,神情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也未提半句旧事。 絮雨问画什么,管事称世子并无指定,叫画师自己看着画。 絮雨环顾四周,心里很快有了构想,开列单子,让准备需要的作画之物,除了各类画笔、颜料,还有照明以及攀高所需的梯架等。管事命随行用纸笔一一记下,最后问还需要什么。 石室打底已经完成,叫她省事不少。如此大小的石室,照时下通行的画法,绘满三面加穹顶,一个人白天加晚上做事,和她起初预估的四五天也差不多。考虑这里往返不便,晚上也要做事,便说要间住地。 管事道:“小郎君放心。这个不用你说,我已叫知客僧备好。” 住地就在附近,是间供施主清心修禅的禅房,被衾俱全,打扫得很是干净。 絮雨回到传舍,简单收拾完东西,正要走,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写了张便条交给舍丞,道若有人找,请代为转交,随即匆匆赶回慈恩寺,当天便开始投入到了作画的事上。并且,进展比她预想得还要顺利。 这间石室底面以细纱胶泥和石灰的混合物打底,比列调配适当,上墙后,不但牢固有粘性,不易开裂,也利于作画上色,应当是出自顶尖的熟练技工之手。 不但如此,色料亦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