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裴公厚爱,处处关照,待我胜过亲女,絮雨感激万分,今日却不得不辜负裴公的美意,实在愧汗,无地自容。” 裴冀咂摸了下,忽然感觉不对,迟疑地看着她:“你何出此言?” “絮雨此番到来,目的并非是为成婚,而是要给裴公一个交待,再向裴公请罪。请为裴郎君另择佳偶,勿因我而耽误门庭大事。” 裴冀一怔,见她说完那话,再次向着自己深深叩首,久久不起,态度极是郑重,方回过神。 “你先起来。”他和面前这个对着自己下跪的女孩确认:“絮雨,你方才是说,你这趟来的目的并非结亲,而是为了解约?” “正是。还请海涵,万望见谅。” 书房中的气氛顿时转为凝重。裴冀双手背后,在房中慢慢走了几步。 “这桩婚事,虽确实仓促了些,但却是你阿公与我议好的,我本以为,你应当也是愿意的。或者……” 他停步,望向仍跪地未起的絮雨。 “你是哪里瞧不上我侄儿,不愿嫁他?你尽管放心大胆讲与我知道,若是误会,我为你消去。” 絮雨摇头:“与令侄无半分干系,全是我的过。实不相瞒,此次我在阿公面前应下婚事,也是为了安他之心,免得他牵肠挂肚放不下我。阿公离开后,我来此面见裴公,是想着这里我也需要有个交待,倘若还能求得面谅,则更是我的万幸。” “这……” 裴冀脑子嗡嗡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不停地捻须,差点捻断一根胡须。 “我来了之后,方知为了我,阖府上下竟如此用心。我本极是惶恐,为我一己之私践踏了美意,我无颜面对,更开不了口。但再想,令侄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倘若就此不明不白受我欺瞒,我岂非得罪更深?” 裴冀终于回过些神,忙道:“你的所想,我已知悉。你放心,你也是出于一片孝心,我怎会责怪?不过,虽说你的初衷是为安抚阿公,但既已到来,你若能改心意,咱们婚事照旧。此事你知我知,便是我侄儿那里,我也不会说的。就当未曾有过。” “多谢裴公宽宥,絮雨感激不尽,只是我一无根浮萍,早年若非阿公收养,早已化为孤魂野鬼。絮雨自知绝非福身,实在配不上裴郎君,不敢误他,只求裴公看在我阿公的面上,恕我之罪!” 她再一次叩拜,额头触地,久久没有抬身。 以裴冀的人情历练,至此,怎还看不出来? 她是当真不愿嫁。 虽然自己对这女孩儿极是中意,奈何她无此心意。 裴冀又想到昨夜和侄儿说事的经过。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侄儿不过也是为了顺从自己,最后才改口应了婚事的。 他原本想,以这女孩儿的容貌和性情,婚后不愁侄儿不改心意,二人必能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有如此之变。 裴冀定定看着叩首在地的叶絮雨,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彻底地死了心。 或许这便是天意了。二人未得月老牵线,旁人再如何撮合,终究也是一场空。 裴冀知再无挽回的可能了,只好上前伸手将仍跪在地上的絮雨扶起,温言安慰道:“无妨无妨,你勿自责。既如此,婚事作罢便是。” 絮雨心里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行礼,深深致谢。 裴冀笑道:“絮雨,虽然你做不成我的侄媳,但也无妨。我没有女儿,不如收你做我义女,往后你安心住下,如何?” 絮雨一怔,再拜:“裴公如此抬爱,絮雨感激涕零,本求之不得。只是方才所言非虚,我知我命里带凶,非譱祥之人。裴公今日的厚爱和怜悯,絮雨永记在心,来世必衔草结环相报。” 裴冀略一沉吟,颔首:“也好,认不认都一样。但你阿公将你交托给我,无论如何,这里就是你家,你不要有任何顾虑,须安心留下,等到你阿公来。等他事毕,他自会来这里接你的。” 这一次,他的语气十分坚决,不容拒绝。 絮雨想起阿公独自离去的背影,眼眶暗热,却也没说什么,只衽敛致谢。 “多谢裴公!” 裴冀笑道:“好,好,那我这里无事了,你回屋去吧。记着安心住下来,莫要胡思乱想!” “絮雨告退。” 她在裴冀含着慈和笑意的注目中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到门前,开门正要跨出门槛,顿了一顿。 她看见对出去的庭院门口多了两个人,正和烛儿在说话。大约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二人转脸,齐齐望了过来。 正是今早她曾看到过的郡守侄儿与那胡儿。也不知二人怎会这个时候又返折回来,恰好在此迎头遇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