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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堪称以假乱真,也绝非凡手了。我见画彩尚未干透,应是完画未久,便想去拜会那作画之人……”

    他向附近村民打听,得知本地以酿酒而闻名,所酿之酒,远近闻名。数日前村里一户人家嫁女,起出埋在树下的十来坛十八年女儿红,一时酒香四溢,恰有一老一少路过,不走了,应想讨酒,又不好开口索取,听闻村头庙里恰需一画匠,当即毛遂自荐。村民不信他,起初笑他疯癫,他也浑不在意,叫少年立在壁下调色,自己喝了一壶酒,也不管村民如何围观指点,醉醺醺挥毫作画,行云流水一气便成,四圣王栩栩如生,村民叹服不已,呼来了老神仙,朝着他画的墙画跪拜,终是叫他换来了一坛女儿红,抱着出村而去。

    裴冀回忆着旧事,面上浮出淡淡笑意。

    “叶钟离年轻时曾为游侠,天性疏狂,行为不羁。我问乡民那画者的形貌,虽与他从前相去甚远,但这举止颇见其风。我便照所指方向追了上去,皇天不负有心人,数日之后,竟真的叫我追到了人。原来真的是他,他并未如世人所传已亡于战乱,只是这许多年来始终埋名隐于民间罢了。后来我转官到了此处,遇关隘之难,想到他,便依当年所定之约,传讯将他请了过来。”

    裴萧元听完这传奇般的一段旧事,微微动容,但依然存了几分不解:“伯父为何要和侄儿说这些?”

    “当年叶钟离被我请来筑关,身边带着他的孙女,那时这里还不太平,骚扰不绝,伯父怕她出事,吩咐不要外出,她便一直待在府里,极是乖巧,你还有印象吧?”裴冀终于说了正题。

    裴萧元费力想了半晌,终于记了起来,仿佛确实还留了点印象,但不多。只记得对方是个作男童装扮的黄毛小丫头,至于模样如何,早就忘光。好似伯父当时还叫他多关照对方,免得她孤独无人陪伴。但他那个时候,正是恨不得终日在外跑马的年纪,怎会去关心一个女童,怕被纠缠住,除了她刚来时他被伯父领着见叶钟离顺带看过一眼,接下来她在的那大半年里,再没有关注过。

    他抬起眼,撞见裴冀投向自己的满含期待的目光,没来由地,忽然心里咯噔一跳,颇觉不妙,迟疑了下,含含糊糊地应:“好似记得……确实乖巧得很……”

    “伯父为何要和侄儿提这些?”

    他又问了一遍。忽然间,想起来何晋曾在他面前提过一句,他不在的时候,何晋出去接回家一个小娘子,就是这几日的事。

    犹如醍醐灌顶,裴萧元蓦地抬眼:“莫非何叔这趟接来的小娘子,便是叶钟离的那位孙女?”

    裴冀望着侄儿点了点头,目露赞许之色。

    “正是!她名唤絮雨,是伯父为你定下的婚配之人。”

    裴萧元纵然再沉稳,惊雷炸耳不为之不变色,听到这话也是难掩错愕。反应过来,匆忙想要开口,裴冀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

    “这是去年你走之后的事。那日伯父忽然收到叶钟离的消息。和他上次互通音信,还是两三年前。那时他为一件私事着急赶路,累絮雨大病一场,人险些没熬过去。他极是内疚,絮雨病好后,他便落脚了下来。我本以为他也就此终老山林,不再四处行走了,毕竟他年已老迈,早年又因作画落下暗疾。不料此次再次收到他的消息,情况与我想的有所不同。”

    “他信中说,自觉身体日衰,大限或至,时日恐怕已是无多,一生也算阅遍世情,死无所惧,但有一事,他趁活着,须再走一趟,否则无法安心。又怜絮雨孤身一人,放不下她,思来想去,惟我这里信靠,故来信恳切托我照看,日后若有合适之人,再为她寻个终身。”

    裴冀无女,絮雨小时来的那回,裴冀对她便颇为喜爱。走的时候,考虑叶钟离居无定所,絮雨年幼,跟他或有不便,也曾开口询问可否将人留下,他必善待。叶钟离当时问过絮雨,她却不愿,说要伴在阿公身边,并不觉有颠沛之苦。裴冀当时惋惜之余,只能作罢。没想到如今时隔多年,叶钟离将她郑重托付过来,他岂会不应,当即叫人快马送去回信,道有意要为侄儿结下亲事,若蒙应允,便是裴门之幸。随后叶钟离回讯再到,称他对其侄儿也很是属意,知他必定不会薄待了自己的孙女,于是亲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叶钟离最后还叮嘱裴冀,勿将他的大限之虑告诉絮雨,免得惹她忧心。再接着,裴冀便照约定,火速派何晋过去将人接了过来。

    “事情虽仓促了些,但伯父收到信的那一刻,立时便想到了你,越想,越觉如同天定,你二人就是天作之合!当时你也不在,来不及叫你知道,伯父做主将事情定了。几日前她也顺利来了,只是乍到,应有拘束之感,年轻女孩面皮也薄,伯父这几日便没在她面前提及婚事,想等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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