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娘的声音。 “不记得我了么?” 视野里的人动作犹如死尸一样僵硬地回身。 “好久不见。” 鱼阙下意识地退后,惊悸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即便如此,捂住嘴,她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看向面前的人,不敢移开。 面前的是男性的躯体,但头颅却是阿娘! 有人将鱼斗繁的身体和鱼斗雪的头缝合在了一起,所以鱼阙看着它的背影才会觉得奇怪。 确实很奇怪,女相男身,脖颈处不对称的缝合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蜈蚣,又好似盘踞着的骨蛇……被缝合的尸体活了过来。 ……谁干的?! 谁干的?! 无穷无尽上涌的愤怒使得鱼阙怒火攻心。 她握紧了衔尾剑忍不住闪身向前,直直达到结界跟前,但面前出现看不见的屏障,将她和那具东西分隔在了一起。 鱼阙再不能向前,她握着剑柄反手打在屏障上,愤怒的暴力使得周遭的空气扭曲,波纹一样的微光回荡。 原本都在忙碌自己事情的侍女们突然之间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尽数抬头望向夜空。 那个东西还是站在原地,站在月光里,看着她。 “阿、阿娘……” 被愤怒支配的鱼阙再也无法维持冷漠,她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看不见的屏障,在那个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面容看得更加清晰时,顿觉无力地趴在那屏障面前。 她看着那张脸,开口,血和眼泪一起滑落。 不是,那不是你阿娘。 冷静! 冷静下来! 她本该怒斥你到底是什么精怪什么东西敢如此迷惑我,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就变成孱弱的一句阿娘。 阿娘……阿娘啊。 “你长那么大啦?” 站在屏障外的那东西……应该说是鱼斗雪,露出一个笑容,和记忆里的笑容没有什么区别,也不似梦境里的那样可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脖颈上的伤痕狰狞之外……看起来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此刻的她好似一个远游归来的母亲,看见多年不见的孩子,真心实意地流露惊讶和欣喜。 千万思念汇聚成一句,你长那么大啦? “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见了阿娘就晓得哭哇?” 她笑着看鱼阙无力地两手撑在屏障低头好似无助的人,又道:“抬起头来让阿娘看看。” 鱼阙抬起头来,忍着怒意和泪水:“你不是我阿娘,你到底是什么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阙儿怎能这样同阿娘说话?”那个东西微微叹气,“我知道我消失太久,你不愿意认我……阿娘不怪你。” “住口。” 鱼阙又是一拳打在屏障上,像只暴怒的狮子:“再敢自称一句阿娘,我会把你杀了!” “还会连同你——你身后的人杀了,你胆敢——你胆敢把我阿娘变成这副模样?!” 这个人不可能是阿娘。 她早就死了。 在蓬莱洲上,她的头颅被人带走,连同该死的鱼斗繁一起带走。 想到这里,鱼阙咬牙,握着剑的手止不住的痉挛,手上开始流血了。 “呵。” 那个东西轻笑,但并不打算承认或者是否认,死尸般僵硬靠近几步,凑近了鱼阙,好让这个陷入暴怒和懊悔里的少女更清楚地看清楚自己的脸。 就是鱼斗雪的脸。 她微微弯下腰,好似鱼阙就在她面前,俯视。月亮被乌云遮了起来,连带着她的脸也灰暗下去。 虽然隔着一层屏障,两人并不能直接接触,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好似海啸一样铺天盖地。 “你太冲动,原本还想跟你再多说几句话,现在好了,你把其他人招惹来了。” 那张脸冷笑一声,“那么,下次再见?” 鱼阙又惊又怒,她伸手想留住阿娘,但是做不到,面前是屏障。 唯一的出口只有那扇门编织的无穷无尽的黑暗。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