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不下去了,起身进了船舱内去,没一会儿,宁辞也进来了,一面忍笑,一面打量着他的面色。容炀喝着茶道:“我从前没有来过申城。” “这个我是知道的。”宁辞捡了颗瓜子磕:“见过你这事定然是假的,虽不晓得这里的殿塑得什么样,估摸着也和堂庭山下的差不离,我改明儿给你画一幅挂着,都能像上百倍。不过......” 他话锋一转,含笑看着容炀,道:“姻缘求子这事可是真的?我原先并不知道你还管这个。” 容炀放下茶杯,淡淡看他一眼:“是真的,便是你想要,也能生。” 宁辞将瓜子仁往空中一抛接进嘴里,随口道:“生你的么?” 他本是一句戏谑的话,也没细想,脱口而出才觉得有些尴尬,容炀一愣,失笑道:“瞎说什么?” “说说而已,你不也是瞎说。”宁辞觉得昨夜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挠挠脖子,借口太闷要透气,又出去了。 两岸行人如织,但许是冬日,河面上游河的人倒并不多。单从河道望出去,透明带一点灰的河水,映着远处的浩渺的云霞和岸边枯瘦的树干。 这该是寂静的景象,但宁辞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于是他又默念起《清静经》来,然而这次一直念到了《心经》,还是无用,佛和道都度不了他,何人能度他? 他坐在船边,两条腿晃着,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你在想什么?”他低声问自己,“宁辞,你在想什么?” 无解,总是无解。 宁辞捂着脸轻声叹了口气,连烦躁都是毫无缘由的。身后忽然传来容炀带笑的声音:“你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嘀咕些什么呢?” 宁辞被唬了一跳,身子往前面倾,又眼疾手快地抓着船沿坐稳,转头对容炀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 “吓着了?”容炀有点歉意地看他,也挨着他在旁边坐下,递给他一件斗篷:“船上风大,别冻着了。” 宁辞接过斗篷,过了片刻,又站起身道:“我进去了。” 容炀有些诧异地看他,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像是在躲我,还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早晨起来不还好好的么?” “我何曾躲你了,你做什么了我要躲你?”宁辞道,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些,又胡乱给自己披上斗篷,“早没生气了,我不过是有些冷,进去歇一歇。” 他说完,也不看容炀的反应,一掀帘子,便回了船舱。 宁辞在舱门边立了立,没听见容炀要跟进来的动静,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 他将刚披上的斗篷又解下,跪坐在桌案边,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察觉这只杯子是容炀方才用过的。宁辞愣了一下,却又不知怎么想的,将残茶一气都喝下去。又将杯子放回原处,欲盖弥彰地重新倒了半杯茶。 他觉得自己行为奇怪得很,说不清,道不明。明明自小便耳不离腮地长大,更亲密的事情也不少,现下不过用了同一个杯子喝茶,怎么...... 宁辞捏一捏鼻梁,反复对自己道:既然想不明白,便勿要再想这些事情,不过徒添烦恼,暂且歇一会儿,便什么都忘了。 他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大概是昨夜的确没睡好,他脑海里虽一时半会儿仍是思绪浮动,渐渐地,竟然也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窗外月亮在河上投下银色的影子。 画舫已经到了渡口,在水面上轻轻晃动,带着一点点波浪声。船夫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浆,唱着一支古老的歌:“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 宁辞身上披着他解下的那件斗篷,容炀坐在对面,借着烛火和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看一卷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竹简。 “醒了?”容炀抬头看他,放下竹简。 “什么时辰了?” “过了卯正了。” 宁辞有些吃惊:“这样晚了?你却也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又没有什么急事要做。”容炀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饿了?走吧。” 申城并未设宵禁,街道上往来行人,手里提着各色的花灯。 他们仍是去了昨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