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挪。 他看到姜宁儿撩开门帘,端着一碗圆子从里间出来,很自然地坐到了上回为他诊治的那个男大夫身边。男大夫正在碾着草药,手上沾着草木灰,不便去吃,姜宁儿便舀起一勺,喂进他的嘴里。 他尝到了圆子的甜,对她笑笑,她也因为他的笑,回以甜笑,两人的目光黏在一处,她抬手为他擦去嘴角的水渍。 也不知为何,贺良卿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刺眼。明明他觉得自己从未对姜宁儿对过心,可此刻看到她寻到仆实无华的幸福,彻底离自己远去,他心下又有微微的不甘。 虽不及看到夏莳锦乘的香车经过眼前时那样痛彻心扉,可他承认,他不好受。 浑浑噩噩的走回家,母亲迎出来,担心的关切:“卿儿你身子还未大好,这是又去哪了?” 贺良卿麻木的笑笑,“娘,咱们回杞县吧。” “回杞县?” “嗯,明日就走。” 贺良卿未再多解释什么,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进屋去,默默的开始收拾行囊。汴京,已再无他的牵挂,也再无牵挂他的人,留下来,他只剩了笑话。倒不如回杞县,做个平头小百姓,赚来一日三餐,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完一辈子。 至少,那里没人会笑话他。 …… 进宫的这一路,夏莳锦都觉得眼前人影不断在晃,即使上了香车她也不敢移开喜扇。等香车入了宫门后,又是一番繁琐却必不可少的礼仪,直到了黄昏时分,一对新人才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耳边吵闹了整整一个白日的鼓乐声突然听不见了,夏莳锦觉得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她轻吁出一口气。 这时一只大掌探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移开了喜扇,她对上段禛的满含期待与渴望的眼。 殿内暗香浮动,段禛端坐在夏莳锦的身旁,两人饮过喜婆递来的合卺酒。 喜婆收回空杯,笑道:“接下来要各取两位的发丝一缕,以行结发之礼。”说着,喜婆拿着金剪凑过来,在段禛的头上剪下一小缕发丝,之后又要去剪夏莳锦的。 夏莳锦正代头配合,就听见段禛的声音:“不必了。” 夏莳锦和喜婆双双一怔,疑惑的看向段禛,就见他低头取下贴身的香囊。夏莳锦认出,这便是她曾送他的那一只,上面镶的那只珠子,还是她丝履上取下的。可她不解,他拿这个做什么? 在夏莳锦不解的目光中,段禛取出香囊里装的东西,竟是一缕青丝。他将它递给喜婆:“用这个便好,这是太子妃的头发。” 喜婆脸上闪过一瞬的震惊,不过很快笑着接过,将两缕头发结在一起,压在他们的枕下。撒帐之后,便笑着退下。 然而宁松晚惊异的目光还盯在段禛的脸上,“原来我从牢里出来那次,断发挂在院子里的那缕头发,是被你给偷了?”亏她当时还以为是淘气的猫儿。 段禛但笑不语,良久后,望着她说了句:“夜深了。” 夏莳锦瞬间明白了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扫一眼殿内的辉照如昼的灯烛:“能不能吹了灯?” 段禛见她面红耳赤,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粉腮上亲吻一下,附耳道:“大喜之日的红烛是不能吹的,不吉利。”随后他便起身,将幔帐一重重落下。 奈何即便如此,还是很亮,夏莳锦紧捂着衣领,心跳如鼓。在这寂静的夜里,段禛亦能听见。想了想,他解下两条束幔子的绸带,“囡囡,若你还是怕羞,我们可以蒙上眼睛。” 夏莳锦万分震惊的看着他,须臾后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妥协道:“那就蒙吧。” 段禛动作麻利的给二人蒙好眼,再去宽衣时,因为双双目不能视,总会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沉默良久,尴尬气氛更浓,夏莳锦解下绸带,“还是不蒙了吧。” 段禛笑笑,一副全都听你的态度,将绸带解下,暖香拥入怀。 …… 太子大婚的翌日,西凉使臣历尽艰险,终于到了汴京,然而一进城就听百姓说着昨日太子大婚的盛况,长叹一声,到底是误了事。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这一路他走桥桥断,坐船船漏,安安稳稳乘个马车,车轮也能半夜不翼而飞…… 大事已定,纵是再不甘又能如何,如此,他也只得修书一封先送回西凉告罪,然后原路返回。 天不成其美,皇权能奈何……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