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从与他立约那刻起就一直盼着这一日,若是能拿到父亲一案的卷宗,这些日子的辛苦艰难都值了。 沈延想了想:“......只允了你一日吧。” “是……只一日。” 柳青原是想不提这个时限,蒙混过去。 可惜这厮脑子好得很。 “我已经让人通知过库房的守卫,准你进去。就从此刻开始,给你计一日。” 沈延已经低下头去,继续看手里的文卷。 “……谢大人。” 说什么从此刻开始计时辰,这么严格做甚,宽限她几个时辰又如何? 她急忙行了个礼,保持仪态的同时,一路小碎步退了出去。 沈延抬起头,看了看她略显匆忙的背影,眉梢一挑。 这人也太心急了些吧,真就是为了研究从前的判例? 库房里,一个个木品字架格上密密实实摆了近十年来所有由刑部定过刑名的案件卷宗。 大概是许久无人查阅,卷宗上或薄或厚皆落了一层灰。 柳青按照架子上标的年份,找到五年前的那一格。 她抬手一摸,这一摞卷宗上居然没什么灰,难道近日有旁人查阅过? 五年前有什么要案?除了父亲那桩案子,她对其余的全无印象。 这一年的案卷足有六七十套,包括京师的要案以及各省移交的案件。她翻来覆去地找了两遍,就是没有父亲那桩案子的卷宗。 怎么会?刑部尚书包庇反贼这种案子再怎么说也是特大案件,刑部怎么可能不存卷宗?她又仔细捋了一遍卷底的编号,发现有两套卷宗之间缺了一套。 难道在她来之前有旁人取阅了? 她赶忙问了门口的守卫。 “回大人,大约半个时辰前,侍郎大人取走了一些卷宗。” 沈延拿了那桩案子的卷宗? 她略一回想,方才她立在他书案旁,好像是看到他手臂下压着一本泛黄的册子——莫不会是那套卷宗? 他拿那些东西做甚? 柳青急忙忙地出了库房直奔沈延的值房,却发现槅扇大开着,沈延已经不在,书案上也是干净得很,一页纸都没有。 “柳大人,沈大人刚刚出去了,好像是要回家。” 沈延的书吏正要将沈延的茶盏拿出去,见她神色匆忙,便好心告诉她。 柳青一慌,随口道了句谢就追了出去…… “大人——大人留步。” 沈延才刚出了衙门的大门,正要将手里拎着的黄花梨提梁盒交给车夫,就听见远处有人唤他。 这声音清凉如泉水,带着一点甜——居然很像她。 沈延忽然有些恍然,他猛一回头,见一个身着青色补服的人正拼命地向他跑过来。 那人生得纤弱,肌肤白净剔透,身上宽大的青袍随着风飘飘摆摆,跑起来的样子竟让人想到乘风而来的青鸟。 沈延看着柳青,明明知道不是他心里想的人,却还是微微有些失神。 这个姿态、这个神韵,实在是太像了。 语清喜欢放风筝,他总是先跑得远远的,然后暗暗欣赏她牵着风筝线朝他跑过来的样子。 轻如飞燕,柔若春风。 柳青这边,眼见着沈延要上车,只有铆足了劲往前跑。她平日里总是压低了嗓音说话,方才也顾不得什么声高声低的,脱口叫出来。 “大人——大人——” 她终于跑到他面前,却呼哧呼哧地说不出话。 沈延已经从方才的恍惚中脱离出来,还有些隐隐的失落。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妄,反而觉得更加落寞。 衙门里都是男人,哪里会有刘语清呢。 “柳主事,此处是刑部衙门,你如此行事,官仪何在?” 虽并非有意,但他还是迁怒到眼前的柳青身上了。 “大人——恕下官失礼了。” 她方才跑得实在太快,想不喘都不行,现在勉强直起腰来向沈延行了个礼。 “……说吧,何事慌成这样?” 沈延微微蹙着眉。 “大人,您……” 她下意识地一指他手里的提梁盒。 父亲的卷宗一定就在里面,他要是在家里或是旁的什么地方,将那卷宗放上一日,她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沈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提梁盒:“何意?” 柳青眨了眨眼,手指向上一划,指向沈延身后的马车。 “大人要去哪,下官也正想出去,大人可否捎下官一程?” 若说她是专程为那一套卷宗而来,必定惹他生疑。她一瞬间居然想出了这么个说辞。 “……” 沈延哽住了。 他十几岁便入朝为官,一直到今日为止,还从未见过下属要求上司捎上一程的。 这个柳青从院子里一路狂奔而至,就为了蹭这一程的车马? 微风拂面而来,原本喧哗嘈杂的刑部前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