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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一下就活泼了起来,不再似之前那么沉郁了。

    张巷边赁的院子同油旋铺子很近,乔金粟又长了几岁, 早早地懂事稳重起来, 于娘子便也放心她带着乔银豆常往释月那去, 只是每回都要叮嘱她,不要总白吃人家的东西, 眼里也要有活计, 帮着送个油旋什么的。

    金粟银豆生性乖巧, 而且两孩子同释月一起待惯了,晓得分寸进退,平日里不是一起窝在柜台后边玩玉骨豆包, 就是挂在榆树槐树上学猫叫, 有时候也跟着释月一起逛花市。

    释月从不买鸟鱼虫, 只在牡丹盛花期的时候买了三盆回去。

    一盆叫蓝田玉, 碧青色单瓣托着金灿的花蕊,看起来典雅清贵极了。

    一盆叫粉笑靥, 重瓣的淡粉花朵, 漂亮得乔金粟都想象不出来了。

    还有一盆叫做贵墨玉了, 黑红带紫,花瓣繁复微皱, 乔金粟不好说像一大朵泡开的银耳,但真得很贵气惊艳。

    这三盆花都是花市上的尖货, 店家育出来可不是给庶民的, 他自有门路可卖, 压根就没想着在花市上能卖出去, 这几盆留下来为得是留种, 也是给自己赏玩的。

    不过释月一锭锭的砸银子,谁也架不住这个,她带了三盆花走,留下个败家的名声。

    牡丹花期不长,花市上如今摆着的都是芍药了,但释月院里的这三盆花还是盛放着,香气馥郁。

    乔金粟看看花,又看看释月,忽得问:“释娘子,你是花精吗?”

    “是啊。”释月随口道。

    乔金粟顿时信以为真,又问:“那方郎君是什么?”

    释月想了想,道:“他就是个陶盆精。”

    “噢,难怪你们总在一块了。”乔金粟坦然接受,又小小声问:“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妖精。”

    “有啊,卖羊汤的蓉娘是狐狸精,卖酒的蛐蛐儿就是蛐蛐精。”释月继续半真半假地说。

    乔金粟老成地叹口气,道:“你又逗我。”

    “前面的话都信了,怎么到这就不信了?”释月不解。

    “狐狸精是骂人的,不能说蓉姨是狐狸精呢。她挺好的,留骨头给黑豹啃呢。而且蛐蛐命那么短,怎么修成精怪呐?但凡她要是成精怪了,怎么还那么没本事,成天挨她爹的打?”

    乔金粟看着拿着树枝在地上瞎划拉的乔银豆,声音变小了一些,“张叔都没打过我和妹妹呢。”

    “张巷边待你们还好?”释月问。

    “不算差。”乔金粟很谨慎地回答,又很快说了一句,“但他不是我爹。”

    这话不是说给释月听的,是说给乔金粟自己听的。

    人的情感真繁复啊,绕得释月发昏。

    乔金粟走到乔银豆身边,握住她的手,姐妹俩一起地上写了个‘乔’字。

    这个姓是蠹老头教给她们的,释月常去租书铺里找书消磨时光,俩丫头也跟着去。

    乔金粟若是个男孩,家境过得去些,父母又有意栽培的话,该是开蒙上学堂的年纪了,但谁也没往那处想过,这里就没有给女孩的学堂。

    蠹老头起初是觉得有趣,教了乔金粟几个字,她全记住了,不知回家练了多久,再来的时候几个字已经写得规规整整,有模有样了,带给蠹老头不少为人师表的成就感,于是就每日七八个字的这样教下去了。

    反正他们一个是糟老头,一个是小丫头,窝在书铺里自娱自乐,也没人闲得发慌跑来指摘。

    花市上的买卖总是不咸不淡的,毕竟不是家常所需。

    只这一日,那文房四宝铺和花铺却热闹起来,拉着成车的纸和好些摇曳的花随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去了,回来时说是李应茹要在城中茶轩办诗会,所以采买了许多宣纸笔墨,又买了鲜花妆点。

    李应茹久在皇城住着,骤然来到栓春台,总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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