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出一团火苗,凑近线香点燃,丝缕檀香绕鼻,两人先后插在铜炉中间的灰里,对着周严海的照片拜拜。 “阳阳,你也长大了,阿姨真的为你高兴。我家周越没走出她爸过世的阴影,一直……一直没敢再来我们的房间,阿姨担心她,但又很忙,辛苦你这几天照顾了。”方梅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分。 佳阳回了一句,自己应该做的,跟头趟来周越家里,周严海曾经同他们说的那样。 方梅提了新汽车,是部银灰色的捷达,就停在楼下。女人收拾好心情,载着佳阳送去火车站。 傍晚五点一刻,她坐进小车的后座,束手束脚,忘记放下肩上的书包。皮革味浓,方梅教她摇下点车窗,周越慢慢摸索着握住把手,绕两圈,热风灌了进来,吹乱她的额发。 姆妈开车的背影,又近又远的。 周越又坐在了新车的后排,这次车窗外的建筑泛着白光,热风拂面。她的视线回到驾驶位,发现是周严海在开,副驾驶上坐着姆妈。 “爸爸。”她确信自己叫出了口,但是没有声响,男人没听见,只是专注面朝前方。 周越有点心急,便伸出手,想摇摇爸爸的肩膀,刚伸过去,姆妈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有点疼。“十三点,做什么?危不危险。”方梅边轻声笑着,边责问她。 她瑟缩回自己的手,搭在前面两个椅背上,苦涩地、无声地又叫了句,“爸爸。”周越感觉面孔湿湿的,好像在往下淌眼泪。 男人没转过头,同往常一样唠叨她,“囡囡,乖点,要争气。”这条路没有尽头,两边的水杉不断地在往后移。 “晓得了,爸爸,我晓得了。”她点着头,颤声回答。 周越睁开眼,包着的泪水从眼角涌出,迅速汇入发间。自己的身体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延续梦中,抽噎不止。她伸手摸了摸脖子,然后往上触摸到湿漉漉的脸庞,如同刚学会表达情感的稚童,笨拙又迟钝地表达着对父亲的思念。 新家布置得差不多了,方梅让她先慢慢整理个人内务,收拾出想搬过去的行李。 周越抹走箱子上的浮灰,“咔嗒”一声,先呈现的是厚厚的几打报纸,来自小学做晚报记者发的周刊。她托起报纸,摸到那封已经拆开过的信,重新看了一遍。 发呆的时候,厨房弄饭的方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吩咐,“周越,去楼底下的信箱看看,好久没打开了,帮妈妈看下有没有人寄信过来。” 现在大家用上手机,没多少人再写信联系了吧? 女孩琢磨着,立在整整六排的铁盒子前,搜寻自家的门牌号,视线最终停留在一处。那信箱外表的浅绿色油漆斑驳脱落,投递口边缘有白色的信封露出,箱壁鼓鼓囊囊,像吃撑的雏狗肚皮。周越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对准锁芯旋转,在掀起盖子的瞬间,黄的、白的、大小不同的信封肆涌出来,散落一地。 她双脚踌躇,小心避着脚下。在昏黄的落日光线中,女孩弯腰蹲下收拾,边收拾,边看到每封信正面的收信人是“周越”,而寄信人是“陈佳阳”。 此刻,收信人发着呆,面对手中的信,显得有些无措。 标注:“十三点”,嗔骂的话,有褒有贬,这里是褒义,有宠溺的语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