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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堪破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往殿外行去,神情微黯,“比起眼见为实,朕恐怕还是更喜欢你亲口告诉朕。只要你说,朕便信。”

    碧霞宫正殿外头跪了一地太监宫婢,王福德手中正捏了一张信纸,寡着脸面趾高气昂地训斥一老奴,“咱家早晓得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手脚不干不净的,这会子倒装得忠心护主起来了。信里写的什么,为何急匆匆要毁去啊,可是秦侍君私通的罪证!”

    那老奴面颊抽搐,满脸死灰,并不答言。

    “来人呐,给咱家狠狠地打!”王福德啐了一口,“就不信你们的贱骨头是铁做的!”

    “怎么回事?”

    赵成璧缓缓从阶上下来,见此处喧哗,便近前询问。

    王福德满以为女帝对上秦侍君,审问也好、宠幸也罢,少说也得一整夜的光景。如今不过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那秦侍君是漏了什么短。

    他一溜小跑恭敬地递上信,“圣上明鉴,这碧霞宫宫人鬼祟,奴才一搜之下竟找到了这个,也不知是否与……秦侍君有关。”

    赵成璧伸手捏起信纸一瞥,随即神色微动,将之收进自己怀里。

    其上写的什么,如今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字迹……十分熟稔。

    “圣上您瞧,可要奴才将秦侍君请来……”

    “这信里内容,你可看过?”

    “奴才寻思着此物或有些阴私,当听圣裁,奴才可不敢窥伺隐秘啊。”

    赵成璧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回去朕大大有赏。”

    那老奴见赵成璧已看了信,本已准备决绝赴死,岂料成璧仅是挥手道:“都散了吧,这信里不过是些栽赃臆测,简直无稽之谈。朕信秦侍君,毕竟是朕心尖上的人,你等也要小心服侍着,万不可再让他磕伤了自己。”

    老宫人心中古怪,以为兴许是秦侍君随机应变糊弄了过去,便连忙叩首应是。

    这也显出了秦侍君在女帝心中的地位,主子那边当真低估了这位的风流招数,需得传音回去上心提防着了。

    成璧走前又细细瞧了眼那老仆,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朕觉你有些面善,你多大年纪?一直在碧霞宫当值么?”

    “回陛下的话,老奴已六十有五,一直都在碧霞宫,只是……从前在慧娴贵妃跟前不大得用,无缘觐见天颜。”

    “嗯,宫里这个年纪的老仆已然不多,这也是你的福气。照这么说,皇爷爷还在世时,你便在碧霞宫伺候了吧。”

    女帝一语刚了,自己忽从此间寻着一点微光,不及细想,便登上龙辇翩然而去。

    王福德没想到女帝明明气势汹汹而来,末了却是轻描淡写地放下了。一时间更觉天威难测,乃不可琢磨之大境界,老脸也愈发苦大仇深起来。

    赵成璧斜倚在辇上随意问了一句,“太傅这几日如何了?”

    王福德忙道:“未央宫那边传话说身子已大好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济,日常都在读书写字,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赵成璧微微冷笑,“他倒还享受起来……活该被朕晾着!”

    “奴才冒昧说一句,圣上既情爱着那位,何不将话头说开呢?未央宫那边瞧着太傅失势,已有些登头上脸的,奴才寻思若真这么着,陛下日后……也难免心疼不是?”

    “就你会说话。”

    “哎哟,奴才说多了,奴才自己掌嘴!”

    赵成璧笑了笑,“你和刘福宁一贯不和,三天两头掐的跟一对乌眼鸡似的,可有一点倒是相同:都以为太傅会是朕的正宫娘娘。”

    王福德不知该不该应声,老脸上挤出一点笑。

    “太傅自己,恐怕也以为朕有多离不得他呢。”

    “您与那位毕竟是青梅竹马,情谊自是与旁人不同。”

    “朕是天子,朕想宠谁就宠谁,总不能叫他得了意,自觉能做朕的主了。朕就是要教他谨守后宫君侍的本分,唯有伏低做小地哄着朕,才能得到一点爱怜。”

    王福德埋头不敢言语,只觉千难万难。可圣上毕竟是天之骄女,志向高远卓尔不群,哪儿敢有她得不到的人、做不到的事?若太傅仍一意孤行,只怕要吃苦头咯。

    “其实今儿朕凑巧确定了一件事情。”赵成璧抚了下怀里信纸,轻喃自语。

    “太傅心里分明有朕。若不逼上一逼,他怎么好说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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