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也乐在其中。船只行到扬州时恰巧临近年关,叶阙便叫停了游船,说要上岸过年。 叶阙的下属各个都是有本事的,不出半个时辰就寻到了一处称人心意的别院。 白思芷能够感受到这几人来头不小,单是她身边的水芝便不像是普通丫鬟。她隐约能猜到叶阙的身份定然很不一般,但他不提,她便也聪明地选择不问。或许有一日他会告诉她,若是没有,那大概也是缘分未到。 寒水自冰,暮色渐起,白思芷在院中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叶阙。他披着狐裘斗篷,因身量高挑显瘦,是以并不臃肿。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别院内的景象:“都说烟花叁月下扬州,可惜了。” “或许扬州的冬景也别具风味?”白思芷勾唇笑了笑。同叶阙相处后,连夏雨都说她越来愈爱笑了。或许是因为终于挣脱了封建礼教的束缚,让她这么多年头一次做回了白思芷。叶阙的出现,是她循规蹈矩的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阙挑了挑眉,露出尖锐的小虎牙:“也对。那这几日就麻烦阿芷陪我共赏扬州冬景了?” 不容白思芷有迟疑的功夫,他便拉住了她的手。银质的戒指摩擦过她的指节,带来少年人身上独有的热度。 他们看过岸边的迢迢江水;走过寒风十里的扬州路;听过歌吹而扬的竹西路;拜过可见玉毫的西灵塔;荡过雁齿红桥的瘦西湖;访过斜阳西下的禅智寺;见过玉人吹箫的二十四桥。 这些,都是当初那个偏居后院的白思芷所不能想象的景象。而她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少年牵着她的手,告诉她只管前行,万事有他便好。 白思芷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白思芷本以为依着叶阙在京城的做派,他这几日定然会在这些楼宇中夜夜笙歌。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转了性,每日同她游历归来后便规规矩矩呆在他的房间。就连前几日他们晚归,路过那些秦楼楚馆时,叶阙也对门口老鸨的招呼声充耳不闻。 难不成是因为有她在身旁的缘故?白思芷这样想着,也不由自主这样问了水芝。 水芝的表情有些无奈。她忍不住告诉白思芷,那度春楼本就是叶阙的产业,是以在京中他才装出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掩人耳目。实则他本人向来不近女色。 原来是这样。白思芷对于叶阙又有了新的认识。她没有深究,招呼水芝和夏雨一起贴起了窗花对联。明日就是除夕了。 天下叁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是白思芷过得最别开生面的除夕夜了。聒席笙歌,透帘灯火。叶阙买来了一堆烟花,嘴里念叨着从来没有玩过,非要拉着她一起放。未出阁时,宁平侯府在除夕夜倒也会放烟花,每次她都胆小地躲在一旁看着。等到了宣平侯府,她已为人妇,更加不会参与这些活动。 “白阿芷,你总该尝试一下!”叶阙半拥着她凑近了烟花,待引线冒出火花后拉着她转身就跑。 金色的火花在夜空中绽开,比星辰更加夺目,烟月扬州。白思芷仰头看向夜空中的美景。而叶阙却一直低头看她。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他的小兔子似乎比从前要开心得多。 叶阙转身招呼其他人也一同过来玩乐。往年的除夕避枫阁也只是有一顿家宴,而后大家便各自散去。如今他们有机会体验寻常人家的除夕,对放烟花一事倒是格外上心。 玩闹间,叶阙悄悄拉着白思芷退出了人群。少年人紫袍猎猎,乌发高束的马尾随着脚步来回摇荡。他带着她向院外跑去:“白阿芷,想不想看扬州的除夕夜?” 骏马宜闲出,千金好旧游。喧阗醉年少,半脱紫茸裘。 叶阙拥着她当街纵马在空荡无人的扬州街头,放肆的笑声中满是意气风发。白思芷侧过头去偷看他的脸。今日他饮了些酒,眼尾带着嫣红,眼眸却比方才的烟花更亮几分。 注意到她的目光,叶阕慢下马步低头看她:“白阿芷,今夜我真的很开心。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什么?”话语的尾音还在唇齿间游荡,叶阙已经吻上了她的脸颊。 大概是她也醉了,又或许是月色太朦胧,她心中生不出半分被冒犯的羞恼,反而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是了,扬州是合该属于少年的。那是隋炀帝万艘龙舸尽不还的江都;是杜牧十年一梦的扬州;是少年人腰缠十万,骑鹤而归的广陵。 须臾,叶阙才放开她。他将下个颌抵在她的发顶,不让她看到他眼中的缕缕红潮,轻声问道:“日后我再带你过来看扬州的春日可好?” 白思芷低下头,脸上晕开红霞。他们靠得太近,她不用费心就能听到叶阙如雷的心跳。“阿阙,我们一言为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