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微动,施展身法几步便跃上了树顶,想要找到当初挂上的红绸。树顶上的红绸只有零星几个,倒是好找。 他原以为挂在最高处的那个红绸便是他的,不过余光瞟见身旁的红绸上便写了“赵”字。 “赵”为国姓,那红绸果然是他年少时系上的那根。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红绸早已暗淡无光,就连写有两人名字的墨迹都已经褪色,就像他们如今的感情。 相比之下,那根挂在最高处的红绸却红得招摇。 一时间赵彬难得勾起了胜负欲。他很想知道,那个比他挂得还高的人到底是谁。 明亮光滑的红绸被他提起,用黑色笔墨写的名字昭然若揭: 拓跋翩、子颜。 看到“子颜”二字,赵彬方才悟起齐王妃的闺名确实是拓跋翩。 赵彬勉强稳住身形,方才没从树上掉下去。 他记得,齐王妃生前只来过两次明台寺。一次是新婚燕尔,那时他的母妃提及这棵梧桐,王妃想过来看看。另一次,便是要了她性命的那次。 分明当时母妃同齐王妃聊天的时候,他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她们在讨论什么。如今却突然想起王妃求他来明台寺看看时,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他那时竟以为,她是听了这梧桐的传说,想同他一起挂上红绸,甚至还费尽心机派了夏明守着她。没成想,她想挂红绸不假,却想挂得是她同她那位情郎的红绸。 到如今,再回想他那日自以为细致的安排,竟全都成了笑话! 也不知她是如何躲过了夏明的注意,将红绸挂到了如此高的地方。她难道如此期望同个死人天长地久吗? 那如今,岂不是正如她所愿? 赵彬双目赤红,眼底是难以遮掩的晦涩和疯狂。“嘶拉——”,他气愤地一把扯下那条红绸,将它撕成碎片。 纷纷扬扬的红布落下,倒像场血雨,不知滴在了谁的心上。 他便要让他们无法如愿以偿!她是他的妻,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不可能让她同别人在地下长厢厮守! —————— 齐王撕碎的,好像是本宫挂上去的红绸。无人注意的僻静寮房内,公主抓住子颜的衣袖很是委屈地说道。 子颜本是拥着公主藏在角落观察齐王,闻言低下头温声问道,“据奴所知这是京城一种求姻缘的风俗,却不知主人写的是同谁的名字?” 琼华玩着他的发尾,漫不经心地戏弄他,“这梧桐为保佑姻缘。姻缘嘛,自然写的是本宫同齐王的名字啊。” “这样啊……”子颜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公主如何也压不下去的笑容。他飞快地捉住那只在他发尾作乱的小手,到底舍不得咬她,只吻了一下指尖。“主人又捉弄奴了。” 琼华索性笑了起来。她笑的花枝乱颤,头靠在子颜胸前平复了许久,方才说道:“谁让你不相信我的?就是可怜了我那红绸。当初齐王派人盯我盯得那样紧,我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挂上去的。” “不可惜。”子颜摸了摸她的发顶,一双凤眼如同春水般温柔,“分明是事关两人的祈福,哪有主人一个人去挂的道理?今日奴同主人再挂上去便是了。” 赵彬还有要事,没停留多久便也离开了。 公主同子颜方才现身。 子颜望向赵彬的眼神却一改平时的温和,带上了属于暗侍的肃杀之气。 公主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染着丹蔻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莫要冲动,免得坏了本宫的大事。今日本宫要是不来及时阻止你,怕不是要酿成大祸。” 子颜低头。他看向公主日时却完全收起了杀意,“奴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乔氏作恶,那齐王也心知肚明,两人却还有胆量堂而皇之地路过主人出事的地方,来这个寺庙。” 若不是他此番回来,寸步不离地守在琼华身边,齐王府的那几个护卫的叁脚猫本事,哪里是那些亡命徒的对手?便是还有秋水在一旁护着公主,怕也要经历一番苦斗。 他一早便想解决那个乔氏,今日一听说齐王府要来明台寺,他便跟来了。可惜还未等他出手,就再次被主人拦下了。 “好啦。”公主放下手中的狼毫,勾勾他的小手指。 叁年才产几匹的流光锦上,写着矫若游龙的两个名字:拓跋翩、子颜。 琼华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的黑子男子,“这次挂得要比之前高呀。” 子颜斜倚在梧桐的枝丫间,低下头看向她。阳光照过金黄色的树叶,仿佛给他周身也堵了一层金光。“定不会辜负主人的期望。” 他再次一跃,身姿比之赵彬更加轻盈,须臾便站在了最高的树冠上。 “如何?”马尾一甩,他侧头看向树下的琼华,带着几分会当凌绝顶的意气。 “我很喜欢。”琼花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从高处垂下的红绸上,那两个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名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