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熙熙攘攘,按照祥和的秩序运转着。 上古越来越沉默。 当论剑结束,夕阳西垂,昏黄的光线照耀着满地无人看得见的血迹。 光影渐次掠过他精雕的眉目,好像成了无人可?知的沉默神像。 他在那?里沉默着站到夜色降临。 人间不再有万里银灯,他们支起了供奉日?月星神的长明灯盏。 流淌满地的血液,在月夜变成了黑褐色,像是打破这安逸人间的不祥纹路。 “寂少?宗主,不再多饮一杯?” “不了——”少?年醉醺醺带笑,跃到剑上,“我要把这剑圣玉令带回去给我妹妹玩,顺便把澜少?主带给我妹瞧瞧——” “令妹真是幸福啊!” 重?焱沉默的身?形终于微微一动,在游极剑飞快划向北境之后,他扬起头,喉间难抑地滚动了一下。 他终于意识到,星神一族说的似乎并没有错。 爱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的消失才是这场动荡的最终胜利。 整片大地上蜿蜒盘踞着他写下的数万条古老禁制,还剩三条血禁,就全?部誊写完毕。 他会创造出新的司命年轮,赌一丝天机,看他能不能拨动一分命运,再次找到她。 可?此刻重?焱站在一圈圈缠绕繁复的符文禁制之中,他高?大的身?影像如同地面巨大□□之中的孤独锚点。 像寒冷枯槁的巨木树干,会渐渐在被人遗忘的时空中,风化成沙。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 人间就没有仇恨,没有动荡。 在她的世界里,她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凡人少?女。 一生不需要与上古纠缠,不需要为他跋山涉水,为他拼好眼睛,安回心脏,支起脊梁。 不需要为他流泪,为他心疼,为他耗尽一切。 是不是,更?好呢。 重?焱觉得心脏传来割裂的痛苦。 明明他还没有割开心口,没有取心头血,没有看见心口上她的名字。 可?他抬起头,看见星野之下的天地交割,古老的秩序轰然落下,他终于意识到——在这样没有上古的世界活下去,对所有人都好。 重?焱低下头,看见自己?溃烂的指尖和血痕翻卷的手臂。 最后三道血禁是—— 无爱。 无欲。 自我封缄。 重?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捏着痛感握成拳。 听见来自深渊的呼喊。 喊他,自我了结。 不要贪心。 … “因为这是天道认定的,最好结局。” 病房里,医院的滴滴声?渐渐远去。 这一间熟悉的病房里,时间的流动好像又?被什么停止了。 “不复存在,天地人间也就秩序井然。” “时间的回溯本就是一种禁术,此后天道不再需要任何人穿时间而过,所以,你的司命年轮在保全?你的记忆和灵力之后,就破损而消失了。” 幺幺脸上的泪痕也干掉,单薄的手背握着那?一管浅浅流金血液。 她终于勉强明白了这复杂的因果。 天道最想绞杀的就是那?颗意外生成、搅乱天地的魔胎,而在丹凤与他同归于尽之后,对天道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它”不需要任何人再搅乱这条线。 爸爸妈妈能给她的司命年轮只有那?一个,他们作?为天道的意识,更?加受到天道秩序的辖制。 而是最后一个能复刻出九万九千条血禁、最后一个能创造司命年轮的人。 他已经?在回溯的光阴中被天道抹去了痕迹。只不过因为那?个拥有天道时间神力的少?女还记得他,所以他最后还残存着一线生机。 此刻的重?焱,以她的记忆而存在,孤身?一人。 如果遗忘了所有,只如漂萍一样地活着,或许还没那?么痛苦。 然而上古与凡人少?女缔结了契约,他的心脏上雕刻着她的名字,所以他能记得。他能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存在,被所有人遗忘,看着人间歌舞升平。 凌清心和寂闻禅看着病床上抱着自己?的小小一团,叹息道:“只有创造出新的司命年轮,得到你的灵力,才有可?能回溯一切。” 回到世界按下退回键的那?一刻。 幺幺握紧了掌心,九万九千九万条血禁,复读每一条幽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