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哼一声:“想必家主是兴师问罪来了。” “未必。”明间候在帘前的卞婆子说一声,“那天定荣公府上送了寒园的请帖过来,恰被周夫人给瞧见,盯着人家送帖子的婆子寒暄了半天呢!保不齐是为这个来的。” 说来说去都是李栖筠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青溦心里有数,只吩咐绮晴将那天剩下的顾渚紫笋取出来,方收拾齐整出了院子。 外面,天色向晚,石灯三两。廊厅前,一大片玉兰树栽在那里,玉兰花沉沉裹着雨水摇曳,廊旁的有些破落你的亭前落了一层的香雪。李青溦的目光停在那里渐渐地远了。 玉兰花是她娘亲最喜欢的花。 每年李青溦生辰,她娘亲总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她。 “满目花开如绣,愿与青溦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得偿所愿。” 她许愿的声音如同山谷风声一般动人,可如今追忆起来却只有一片苍凉。 她娘亲已经走了有六年,这六年,她想起她的脸偶尔会有几分模糊。而她爹爹……许是早就忘了吧。 ** 李栖筠多年不踏入这里,乍踏入,出神过后便是沉沉地一口气。走到廊上。远远地便看一个女子站在正房檐下。 她身量窈窕,钗环熠熠。身着一身月白色镶银线滚边素色褶裙,外罩一件茜色刻丝披风。雨幕郁青,她如半盏透过叶隙的月光落在那儿。 一时之间,李栖筠眼前空间轮转,他仿佛是透过隙月光看见了另一个人。他脚步不由顿住,直到面前之人唇角微启,叫了一声:“爹爹。” 李栖筠清隽的脸表情微歇,一下子回过神。应一声:“还下着雨,怎么在外面。” 李青溦轻笑一声:“爹爹难得来女儿这儿一趟,女儿自然等着。” 李栖筠难得来,自不是因为忙。 李栖筠官拜礼部主客司员外郎,礼部本就是六部最没有存在感的部门,而他的官职住朝聘和外宾接待。如今正是二月更是他们司最闲的时候,他每日在班房也就是走走笔头,枯坐着擎等下班房。 他不来南苑,自是不想来。当年李青溦的娘亲病重,差了婆子去叫李栖筠,李栖筠正歇在小周氏的房里,小周氏身边的婆子蝇营狗苟不肯相告,终未见着最后一面。 时间不是药,过去了这么多年,父女两个互有怨怼,两人心知肚明,只是维持面上的平和而已。 李栖筠将伞递给廊下的婆子,撩起身上直裰进正房落了座。 绮晴和几个丫鬟取来茶沫和泥炉则子退下去。李青溦坐在黑漆矮几边煎水煮茶,先用则子量好茶粉,再注沸水调成膏,待斧中水三沸后点汤击拂,茶筅旋转击打,盏中显现出一朵玉兰花,细密绵长的茶香扑面而来。 李青溦亲自奉茶过去,笑道:“爹爹先喝茶吧。” 李栖筠接过茶饮过一口将建盏放在一边。缓了片刻。他撇下唇开腔:“昨日周氏让你去北苑同永安侯府的相看,你架子倒是大,是要她下帖子请你去不成?” 李青溦唇角勾起笑,未置一言。前些日子她回来,她爹爹一次都未来北苑,如今小周氏耳边风一吹巴巴地倒是过来了,比圣旨还快些。 李栖筠咂嘴又继续道:“她是我的平妻,名义上也是你的母亲,你在外人面前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是不是也不将你爹爹放在眼里?” 尽管知道她爹爹是为此而来,李青溦唇角的笑还是顿住几分,半晌她轻笑一声:“女儿又有什么心思呢,只是想爹爹的脸面好看一些罢了。” “贵客进门你不动声色,面难见、脸难看,说出来是叫我脸面好看一些,还是叫人笑话你这个大姑娘不孝不悌,我李家家门不幸?” 李青溦轻笑一声:“爹爹许是不知永安侯府为谁来相看?” “你们这些内宅里的事情,我如何清楚?” “爹爹不清楚。”李青溦唇角勾起,“那我便告诉爹爹,永安侯府里适婚的恰都定下了。只有一位过了妻丧的四爷。这顾家四爷年入不惑,比爹爹还大了几岁。若女儿记得不错的话……他如今官拜主客司郎中,正是爹爹的上峰。爹爹每日点卯递牌子的,也不知听没听过这一茬?” “什么?”李栖筠一愣,脸色涨红。他突想起那日内聚,那顾四郎多灌了几盏酒却总点着他笑。他当他是嫌他在其任不作为,今日班房之上还装模作样了一番,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