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见。 巫雨清今年不打算回家,她要自己过,找个不冷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吃外卖、睡觉、看电视。 “我的机票已经买好,也和我妈说了过年不回去。”她对宗政航说,“回家当你的长房长孙吧,别烦我。” 宗政航没有强求巫雨清,其实他没指望巫雨清会从大年叁十到初七都像个展示模特一样端坐在他父母家。他不过是传达爸妈的邀请和暗示,巫雨清不愿意就算了。 但他不可能和巫雨清分开。 “我的机票是和你一起买的,邻座。”他说,“怎么想到去广州过年?” 巫雨清懒得想她深夜突发奇想订票,宗政航是怎么、什么时候知道的,还订上了邻座。 想太多就头疼,就烦,就有一股火从脑子烧到脚底板。 明天上午有叁小时的飞行,巫雨清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去外地住七八天不需要带太多东西,缺什么直接买就是。 行李箱放在电视柜旁边,饭放在餐桌上,宗政航在揭外卖塑料盒的盖子,用餐巾纸垫着手,不让油弄到皮肤上,动作干脆稳当,把巫雨清爱吃的放在她的面前。 蔬菜汤一人一杯,挺烫的,巫雨清吹了又吹,还是不敢喝,拿了一会儿手就受不了,放在桌子上。 宗政航掰开一次性木筷,吃了一口盖浇饭,从脸上看不出这饭好不好吃。他就是这样,虽然挑嘴,但食物只要沾嘴就不会浪费,做不出翻翻拣拣剩一大桌的事儿。 他们大部分时间就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说话,吃饭,洗漱,做爱,睡觉,从2014年就这样。巨大的裂缝如果没有眼泪、争执、怒火,就如同不存在。 百科全书说死火山并非真的“死”了,它们只是长期休眠,沉寂不代表没有岩浆、永不喷发。 经历过糟糕关系中的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不是365天,天天爆发激烈的冲突。过日子没那么多精力处理和展现心中的不满,要上学、赚钱、进食、做卫生,生活中一堆鸡零狗碎需要解决,drama排在最后,等导火索点燃,有时疲惫的人甚至会自发踩灭燃起的火。 因为今天好累,不想吵。 巫雨清面对宗政航就是这种状态。 她知道这条路有终点,万事万物都有尽头,只是她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于是她只能拖着倦怠的身体和焦虑的心一步步往前走。 会结束的。不管结局是什么,总他妈有个结局。 一段得不到回应的畸恋,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这辈子已经6年了,宗政航的毅力仿佛一个奇迹。 巫雨清歪歪头,“得不到回应”,可他依然能在她的体内射精,对外宣告对她的占有。 她不想物化自己,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宗政航的飞机杯,符合幻想的充气娃娃,攥在手里的芭比,不搭理他的宠物猫。 她怎么样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感受他的体验他的需求。 “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巫雨清把她的炒粉卷在筷子上,“不想拥有两情相悦的感情吗?不想要一个爱你的妻子吗?” 宗政航抬头看她。 她没有把炒粉放进嘴里,而是看着面前的餐盒,像是在看习题册最后的参考答案,可那里只有一个略字,让人苦恼沮丧。 她抬起头,看她面前的男人,她问题的答案。 宗政航看着妻子的脸,小小的脸,荧幕上令人目不转睛的脸,从他17岁就占据梦境和心房的脸。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深棕色,在室内是黑的。 她的头发这两年长长了,造型师试过让她不再戴假发,往20厘米的短发上喷定型水,抓出一个帅气的发型,被团队否了。于是每次她洗完澡,他会在给她擦头发时用手拨拉一下。他是男的,对于男性化的短发应该是会操作的,但湿头发软乎乎,没手抓着就耷拉下去,弯成一个不听从摆弄的弧度。自娱自乐的小游戏,他每晚都玩,她从不知道。 他想她的时候绝不听她的歌,不然会无法克制立刻见她的冲动。 还有她的脚步声,从房间的一头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的声音,像鼓点一样一下下敲在心上,引发躁动、带来快乐、驱走不安。她走向他,简单的动作就能点燃他,那些不断质疑的、不停愤怒的都烟消云散,只留下单纯的幸福。 “我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回答。 也许她永远不会爱他,但她在身边他就足够幸福。 他不可能说我爱你,这路人皆知的底牌亮明后只会得到她的蔑视与羞辱。 所以他绝不说。 早已俯首称臣,又何必对女王展示他跪烂的膝盖。m.HzgJJx.com